这一次的胜利，是前所未有的胜利，乌兰城应该早已得到消息，此时应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军民出城几里外相迎。然而远远看去，城头却飘着白幡，再近一些，又看到守城兵士身着白衣素缟。
众人心里一惊！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死了？
秦粟、蒙信和肖远连忙催马前行。留守乌兰城的几位将军此时正站在城门前，看到大皇子三人，不由得痛哭流涕，匍匐在地。
“殿下，殿下。皇上……皇上殡天了！”
“什么？”大皇子秦粟坐在战马上大惊失色，身形颤抖，突然一声痛呼，“父皇……”接着身体一斜，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殿下！”蒙信一惊，身形一动就把大皇子接住。随后右掌按在大皇子背后，输出真气，同时左手在他身上几处穴位连连点击。终于秦粟缓缓醒了过来，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
“这……这个消息从何处得来？”秦粟向刚才那人问道。
那人呈上一份文书，痛哭流涕地说道：“昨日我们收到了朝廷发来的邸报，上面已经……已经刊登了皇上死讯。”
大皇子连忙接过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邸报是用来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文书，便于基层官员、非驻京官员了解中央的政治主张、国家大事动态等。邸报中的消息，都经过反复核实，绝对不会有错。
自从听到皇帝去世的消息，肖远就愣在当场。十年相处，皇帝似长辈又似老师，淳淳教诲历历在目，突然听闻死讯不由得心中悲痛。
正在悲痛之际，突然见秦粟把手中邸报一扔，痛呼一声：“父皇！”竟然又晕了过去。蒙信连忙将秦粟扶起，与那些留守将官急急忙忙地把大皇子送入城中修养。
肖远拾起邸报，只见上面第一条就是关于皇帝去世的消息。皇帝已于十二日前因病去世，传下遗诏，由二皇子秦稷继承皇位。
这个消息实在让肖远悲痛万分，同时又隐隐觉得疑点重重。他心中无暇细想，只是呆呆地拿着邸报茫然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走来低声说道：“肖将军，殿下和大将军请你前往议事堂，有要事相商。”
肖远浑浑噩噩地拿着邸报，进入乌兰城，不多时就来到了议事堂。堂内只有大皇子秦粟和大将军蒙信两人。虽然秦粟已经醒来，但是神情悲痛，一时间不能言语。大将军坐在一旁默然不语，面露沉思。
“殿下叫我前来，不知有何事商议？”肖远问道。
蒙信看了肖远一眼，见他手中还拿着邸报，于是沉声说道：“肖远贤侄应该已经知道详情了，看来不用老夫赘述。不知你可从邸报中看出了什么疑点？”
“什么疑点？”肖远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大将军眉头一皱，有些责怪地说道：“如此明显的疑点，怎可能没有看出？十二日前，皇上去世。我记得，当时正好是殿下与我奉诏自裁的假消息，传回京城之际，怎么会这么巧？难道说他们就是在等着我们自裁的消息，然后再公布皇上死讯？”
肖远闻言一惊，终于彻底清醒，仔细回想，时间上确实如此。
惊讶道：“难道大将军怀疑……怀疑皇上早已经……已经仙逝？”
同时又联想到在京城所见所闻，以及司昭、曹爽等人所言，或许这样的猜测还真是极有可能。
“肖远兄弟，你可曾在父皇面前说过，让我继承皇位？”大皇子秦粟收起悲痛，突然问道。肖远心中一惊，当日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只有皇帝和他知道，为什么秦粟也能知晓？
正思量应该如何回话之际，却见大皇子掏出一封书信，说道：“这是父皇在几个月前送来的书信，准确的时间应该是他与你谈话后的第二日。肖远兄弟可以拿去看看。”
肖远接过书信，只见信上字迹确实为皇帝亲笔手书，心中微微一痛，连忙浏览了一遍其中内容。信中内容完全是父亲对儿子的关切之情，并在信中提到了皇帝与肖远的那场谈话。虽然没有对谈话内容做出评判，但是言语之间似乎已经默认了大皇子继位的事情。
“皇上为何寄送书信，而不是派人传旨？”肖远有些奇怪。
“父皇曾说，圣旨是君与臣的沟通手段，书信是父子、朋友之间的交流方式。所以非公务事宜，父皇多以书信往来。二弟和小妹也都曾收到过父皇的书信。”
肖远曾听秦清说过书信的事，看来不会有假。如此一来，邸报中的内容就显得更加疑点重重了！
两位皇子性格差异较大。
大皇子协助皇帝处理政事多年，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平定天下。二皇子没有处理政事的经验，但性格温和厚道，颇有一些文采。比较起来，似乎大皇子更像皇帝，更加适合继任皇帝之位。
肖远不愿违了本心，说道：“当日皇上无意见问起时，我确实说过书信中这些话。”
“我对皇位从无觊觎之心。”秦粟微微一叹，“皇位由谁继承，应该由父皇乾纲独断。我等做臣子的，只需遵命行事即可。”
“老臣不这样认为！”蒙信突然大声说道，“国之重器不可轻授于人。如果让二皇子继位，确实是先皇深思熟虑的本意，老臣自然没有异议。但是对照先皇书信内容，遗诏所言与之前后矛盾。这……这实在是让老臣心存疑虑，对遗诏来历和真实性不得不产生怀疑。”
“大将军不可妄言！”秦粟说道，“遗诏怎会可疑，更不会有假？或许……或许是父皇改变了主意吧。”
肖远沉默不语，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想要得很，却又要装出一副无所谓可以坦然接受的样子。明明是想要否认遗诏的合法性，为争夺皇位找一个借口，却又弯弯绕绕并不直说。
二皇子秦稷与肖远感情深厚，如果皇帝真让二皇子继位，肖远绝对支持。但正如蒙信所言，遗诏内容确实存有疑点，肖远担心二皇子被人利用。如果大皇子秦粟以此为借口决意争夺皇位，二皇子多半无法获胜。皇权相争，失败者历来下场极惨，少有例外。
“殿下太过宅心仁厚，难道已经忘记了圣旨让我们自裁的事情吗？”蒙信情绪激动，“老臣有一个大胆假设，还请殿下恕罪！”
“既然是假设，大将军请直言，何来恕罪之说！”
“如果上次的圣旨是在先皇神志不清，甚至是已经仙逝以后被人娇诏，那这些娇诏之人居心何等险恶？他们先害死殿下，然后再扶持二皇子继位。二皇子从小体弱多病，性格……性格又稍显文弱，以后必然**臣把持朝政。从此皇权旁落，帝国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