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成果？”
就在蓓尔思考着该怎样才能脱险时，她的耳机里突兀地响起了联络员13号的声音。
“嗯，没错。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向你输送实际物资了。”
13号的话很简短，但意义重大。
“……你们的时机把握得可真好。”
“不，其实设备管理部门之前已经进行了一些可行性试验，但都没有十足把握。不过这次你那边的情况实在紧急，所以我们只能冒险展开实测了。”
“……”
蓓尔很想说些脏话，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
看了一眼周围，她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武器？
不，不是。
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就算地球方面马上给她传送一辆装甲车，也改善不了她现在的情况。
仔细想想，再仔细想想……
对了！
这些联合省骑兵既然是深入邦联境内掠袭，那么，除了粮食之外，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恐怕就是钱了。
内战爆发至此尚且不到十年，因为铸币厂的产能有限，在联合省和邦联境内都还流通着大量旧帝国时期的货币。只要有钱，这些掠袭骑兵就可以化装成平民，在邦联境内购买补给。
也就是说……只要给他们一些钱，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为难自己。
蓓尔知道这种想法有些一厢情愿，但她现在也只能来赌一把自己的运气了。
“13号，想办法给我弄些贵金属货币过来吧。”
“什么？”
“我需要一些钱，最好是纯银的，或者纯金的。”
“等等，我有些无法理解，你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我要贿赂这些骑兵——给，我，钱！”
“……好的，我这就去办。”
在蓓尔忍不住加重了声音后，对方终于领会了她的意图。
……
13号这一沉默就是两分钟。
在这两分钟的时间里，溃逃的邦联新兵又倒下了好几十个人。
这种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真的很难熬。
“13号，还没好吗？”
“他们已经在努力工作了。”
“……能不能快点？”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好了！”
当几名骑兵已经接近到离她不到十米时，蓓尔总算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稍稍偏过头，她用眼角的余光看清了身后那些黄白交杂的钱币：
这些钱币不是邦联境内的流通货币，而是一大把各种各样的纪念币。
对于这里的土著居民而言，它们的价值看上去相当不菲——仅仅从外观上来看，这些抛光纪念币所表现出的成色就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币能比的了。
“我们把钱都给你，请不要伤害我们。”
在骑兵的马蹄停下的同时，蓓尔一把抓起这些纪念币中的一大半，识相地把它们举了起来。
“……”
沉默地扫视了两个女孩一眼，离她们最近的一名龙骑兵跳下战马，从她手里抓过了那些沉甸甸的纪念币。
“不错，真金白银。”
用戴着鹿皮手套的左手掂了掂手里的钱币，骑兵满意地点了点头。
“算你们走运，姑娘们。”
给自己留下两枚金币，又将剩下的钱币均分给身边的同僚，那名年轻的骑兵踩住马镫、爬上战马，没有在这里久留。
他们也许动过把蓓尔她们作为俘虏带走的念头，但一来他们没有接到无差别屠杀妇孺的命令，二来，他们在敌国境内破袭也不像散步一样闲适。
邦联没有完全掌握联合省拥有的水晶技术，可他们对火器的研究却要比联合省更胜一筹。一旦被邦联的大部队咬住，就算装备了昂贵的水晶弹药，这些缺少补给的龙骑兵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蓓尔，你能跟上他们吗？”
通过对之前视频的紧急分析，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已经清楚地提取出了这些龙骑兵身上的细节——尤其是他们的武器。
为了及时获得更多情报，他们向蓓尔提出了一个在她看来十分苛刻的任务。
闻言的蓓尔有些无话可说：
“……你们是要我用两条腿和那些战马赛跑？”
“这只是一个建议，而不是命令。如果觉得无法做到，你可以拒绝。”
“那我拒绝。”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如果你不想这么做，我们还给你提供了备用方案：想办法前往联合省的领土。比起这边的落后技术，我们研判那种‘水晶’要更有研究价值。”
“……”
说实话，死里逃生的蓓尔真的不是很想搭理后方的命令——她现在只想拿着偷偷藏下的一枚金币，找个能落脚的镇子，好好洗个澡，再换身衣服，填饱肚子。
但她不能这么做。
如果没有研究所的支持，她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问题。虽然她希望自己在任务中获得更多的自主权，可也不可能因此对后方的要求视若无物。
“哎。”
叹了口气，蓓尔把普普从地上拉起来，帮忙拍掉了她身上的尘土。
“普普，起来吧，我们得自己走了。”
刚受到过惊吓的小酒保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和她平常在酒馆见到的那个吹牛鬼完全像是两个人：
“蓓尔姐，我们要去哪里？”
“联合省。”
“联合省？”蓓尔的话让她睁大了眼睛，“那不是敌国的领土吗？”
“没错。”蓓尔点点头，“你在害怕吗？”
“……我当然不害怕！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们已经被宪兵队登记过了，就算留在邦联也会被当做逃兵，或者再次被征募进军队。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主动过去联合省。至少在那里，我们能有一个不算黑名单的身份。”
蓓尔说服普普的理由全部是基于现实得出的判断。当然，除此之外，她也着有自己的考虑：
普普能和卓尔兰的蛇头沟通，应该也对这个世界更加熟悉。带上她，总比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瞎撞好。
“但是……”即便听过了解释，普普仍显得相当犹豫，“那可是边境线。就算专门的偷渡客要从那里越境都是在赌命，凭借我们两个人，真的能安全过去吗？”
“没有任何问题。只要跟着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蓓尔不喜欢给人开空头支票——她之所以这么信心满满，当然是有原因的。有了和地球的物资沟通渠道，她几乎能得到任何需要的小型装备。在向13号报告了自己的情况后，她在十分钟内得到了两把手枪，一套热成像仪，还有一张看上去不怎么便宜的吸光布。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任务中拿到实际好处。
“13号，你知道吗？我都要被你们感动得哭出来了。”
“先别急着揶揄我们了。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因为传送设备需要大量电力供应，我们目前只能每次传送不超过30公斤的设备。另外，在此次之后，我们需要等待一天，来让设备进行冷却。”
13好的话对蓓尔来说的确不是个好消息，不过，她也没有因此就去质疑那些研究员到底是在给设备水冷还是风冷。
——能从地球方面获得物资支援，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感受着手中那把手枪带来的冰冷触感：蓓尔的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
“13号，如果我缺钱了，我能把它们卖掉吗？”
“……”
耳机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那边在商讨给她的答案。
数十秒后，答案出炉：
“随便，但所有人都不建议你过多暴露这些物资。”
“我明白了，也就是在能保证我安全的情况下，我可以随便处理它们，对吧？”
“是的，没错。另外——蓓尔，他们让我转达你一句话：‘你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这么多？’”
“因为我不是敢死队。让他们自己来这里生活几天，我不信他们还会说出这种话。”
蓓尔甚至有些不屑回应这种问题。
那些科研人员可以把她当成试验品，但她却不可能自己轻看自己。
为传送过来的两把俄制“乌鸦”手枪分别装上弹匣，蓓尔把其中一把枪交给了普普，另外一把枪则被她自己揣在了兜里。
“普普，拿着这个。”
“这个是……？”
“比军队用的滑膛枪方便很多的超短卡宾枪，而且是半自动的，就和那些联合省骑兵用的转轮手枪一样。”
“蓓尔姐，你从哪里弄来这个的？你不是不喜欢枪吗？”
“保密。”
普普的问题真的很多，多到让人一时间不想回答。
在叮嘱她不要随便开枪，以及永远不要把枪口对准队友后，蓓尔继续鼓捣起了和手枪一起传送过来的便携式热像仪。
热成像仪的使用不算复杂，对着说明书，蓓尔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基本掌握了它的使用方式。
没有大型电源支持的热成像仪在功能上算不上特别出色。但用以躲避边境巡逻队却也绰绰有余：在没有干扰的夜晚环境中，蓓尔能够用它在一公里外发现敌人，并提前用伪装网进行躲避。而只要她们伪装完成，那些只用马灯和肉眼巡视边境的巡逻队就几乎不可能发现她们。
利用这种方便的设备，她们只花了四个小时，就有惊无险地穿越凶险无比的边境线，踏入了联合省的领土。
“普普，接下来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哪里？”
穿过边境后不久，蓓尔找到了一处隐蔽处，和普普脱掉身上的军乐队制服，穿上了她们被征募前穿着的常服，以免被当地人看出身份。
“罗戈利亚。”
在说出这座城市的名字时，普普没有任何迟疑。
“这是我们往北能够到达的第一座城市，我绝对不会记错。”
……
——罗戈利亚，位于联合省最东侧的城市。
这座城市曾经是整个旧帝国最为繁忙的陆上商业中枢，但在内战开始之后，因为处于前线地带，它的经济态势也慢慢变得一年不如一年。
从她们所在的位置前往罗戈利亚需要三天时间。有着地球方面每日输送的补给，她们的食物和饮水都不是问题。
在蓓尔的特别要求下，她甚至重新喝到了阔别已久的碳酸饮料。
……
向着罗戈利亚出发的第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向着罗戈利亚出发的第二天，昨晚下起的小雨让普普有些感冒——这让蓓尔不得不向后方要求了一大盒感冒药。
向着罗戈利亚出发的第三天……
在越过边境线后的第三天中午，她们遇到了一些有些棘手的麻烦。
一场战斗发生在了她们正前方的道路上。
当看清战斗双方的具体模样后，有些见识的普普忍不住捂着嘴巴，小声叫了出来：
“是联合省军队，还有地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