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轶知道，既然罗悦没有拒绝他提出的帮助，那么毫无疑问，她是有大麻烦了，不过任他怎么想都猜不到，他会在她家的客厅里见到一具尸体。
躺在罗悦面前的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家伙就是不久之前尚轶见到的刘知扬，从他脑后的血渍和地毯上的花瓶碎片可以看出，他的死因是被重物击中了脑袋。罗悦是一个没有办法站起来的柔弱女人，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比刘知扬要危险得多。
“很惊讶？”罗悦半睁着眼瞥了瞥尚轶，“是他先威胁我的。”
整件事发生得很突然，罗悦送走了尚轶之后没过多久，刘知扬就找上了门。她本来不想让这个家伙再进自己的家门，但他也不肯放弃，不停地按着门铃，最后，她只能把他放了进来。
“给我一笔钱，我会永远离开中心区，甚至离开议会的管辖区，今后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刘知扬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贪婪，“我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议会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找上我。”
“我不是万能的，”罗悦不想多和刘知扬纠缠，“我说了，我不在乎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如果你铁了心不给我这笔钱，也就别怪我去找议会，给他们开一条长长的名单了。”
罗悦这下看他的眼神才郑重了许多，她的脸上不再是不屑一顾的轻蔑：“我不信你敢这么做。”
“我已经快要混不下去了，倒不如拉你们陪葬，我知道，你们没了研究所都过得很好，但我不一样，”刘知扬向来不是个大胆的疯子，但嫉妒和贪婪可以轻易毁掉任何一个人，“我说了，我只是要钱而已，那些人被议会找到会怎样？那些你当成宝一样的……”
“我会给你钱。”罗悦淡漠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真的？”或许是被拒绝了太多次，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刘知扬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怀疑，“别想着你能开张空头支票把我打发了，不见到钱到账，我就不会走。”
“打开你的通讯器，我马上给你钱，”罗悦露出了一个看上去有几分真诚的微笑，“我们曾经是同僚，不该那么难看的收场。”
刘知扬真的需要那笔钱，因此迫切的情绪盖过了警惕，让他忙不迭地拿出通讯器。也就是这个时候，罗悦按下了自己轮椅上一个不常使用的按键。
“当时他就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罗悦的微笑里仿佛没有什么恶意，“放心，我只有一个花瓶。”
像罗悦这样身体不便的人在生活上自然需要更多的帮助，但她不喜欢依靠别人生活，因此她居住的地方被安装上了大量的机械来辅助她。不过有一个藏在书架深处的机械臂是她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她知道它的位置，也知道挡住它的东西是一个花瓶，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这就是她最后的筹码。
“然后你就杀了他？”尚轶之前摸过那个人的脉搏了，这是一个完全停止呼吸的倒霉鬼。
“我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你是要保护……”
“等会儿再问，”罗悦指了指自己住宅的楼梯，“楼下有一台座机，你去帮我打一个电话。”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尚轶都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人会在家安装座机，或许这么做能够保证自己的通讯信息不会被窃听？尚轶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台电话就是为了某个不知名的通话对象设立的，不管尚轶按下什么数字，最后都会拨通同一个人的电话。
“是你吗？”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让尚轶等太久，“出了什么事？”
接电话的人是个声音听不出什么特点的男人，从他说话的方式之中，尚轶不难听出他也很清楚会通过这条线路打给他的人是谁。不过这一次恐怕要让他失望了，尚轶不是他希望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个带话的而已。
“抱歉，我不是罗悦，”尚轶简要地说完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意图，“不过罗悦让我转告你，她需要你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尚轶也耐心地等着，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才重新说话：“谢谢你，先生，告诉她她很快会再见到我，在此之前，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她。”
说完这话，两人的通话就结束了，尚轶不想花时间去揣度电话那头的神秘人和罗悦是什么关系，只是带着这个回复回到了楼上。
等到他回到那里的时候，地面上的尸体，花瓶碎片，以及渗进地毯的血迹都消失了，只有罗悦仍然懒散地靠在那里。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宅子里藏了许多他察觉不到的机械，他恐怕要怀疑罗悦是不是另有帮手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尸体，即便杀人凶手就坐在他的面前，对他来说最好的处理方法还是尽可能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说你很快就会见到他，”尚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想起那个杀了人的花瓶，于是挪了挪位置，站到了沙发旁，“这里应该不需要我帮忙了。”
“坐吧，现在我们是保守同一个秘密的同盟了，”刚才的事情让罗悦的态度友善了许多，“你肯定有问题要问我。”
她这么说，就代表着她愿意回答问题，尚轶如她所说坐了下来，和她对视着：“你在研究所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你问了一个讨厌的问题，”罗悦无奈地闭上了眼，摇摇头，“回忆并不总是美好的东西，对吗？”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的话，我可以离开。”
“你真好说话，不过我欠你一个人情，”罗悦似乎想要笑一笑，但又没法勉强自己牵动面部的肌肉，“不管在过去还是现在，我负责的都是一件事……我是研究所的联络员，负责沟通议会和研究所的要求，许多之后入职了研究所的人，都是因为我才到那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