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轶说话的方式似乎起了效，刘知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让他进了门。
屋子里的内饰看起来也很简陋，只有最基本的家具，还有几分破旧。那人似乎没有了刚才在罗悦那里的嚣张气焰，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那个破破烂烂的沙发，又用一个缺了口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水。
“我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来，也不在乎你想做什么，”那人回避着尚轶的目光，好像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尚轶快点离开这里，“别再来打扰我了。”
“实际上我是想要来帮助……”
“你是罗悦派来的人吗？她总算愿意给我钱了？”
“不，我不是。”
“那我就不在乎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觉得你能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呢？”刘知扬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你看看我，我不过只是一个落魄到快要搬出中心区的人。”
“我不是罗悦派来的人，但是我或许能用别的办法帮到你。”
“是吗？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可以和我说这话？”
即便身为治疗师，尚轶觉得要自己面对一个不愿意听人把话说完的家伙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在确定对方不会再打断自己之后，他才叹了口气，把自己最开始没有说完的自我介绍说了下去：“我的名字是尚轶，是议会的治疗师，到这里来是想邀请你参与一项新的实验。”
“议会的人？”刘知扬的表情变得十分诧异，而没过多久，他就从尚轶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思，“你姓尚……我得多嘴一句，你认识那位大名鼎鼎的尚余光吗？”
“他是我的父亲，”会问这个问题的人大多是曾经研究所的一份子，尚轶觉得面前这个看起来很落魄的男人或许也曾经在研究所工作过，“你认识他吗？”
“天哪，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得和你说明白，我当年在研究所只是一个普通的助手，我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知道，”刘知扬一提起研究所的旧事，又开始极力地撇清自己和那里的关系，“听着，我不想和那里的人扯上任何关系，别再拿什么帮助我的鬼话骗我了。”
“我不是要探寻父亲的事情，”当然，只是现在还不探查，“我今天来是代表议会。”
“你刚刚说过了……等等，你的意思是，议会要你来找我？”这是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家伙，尚轶说十句话，他大概才能听进去一句，“议会找我做什么？”
“我们研发了一种新的芯片，如果你愿意，可以成为第一批试用者，”尚轶不清楚刘知扬知不知道芯片的事情，所以他也只能用这样的说法来试探对方，“他们或许会给你报酬。”
“芯片的实验，哼，你在装傻，你根本就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还要劝人去接受那种东西？要是你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开始为议会工作，肯定会气疯，”刘知扬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的意思，但话说到了一半，他就又想到了什么，“等等……议会真的这么说？”
“是的。”
“那我算是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刘知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毫无预兆地开始劝尚轶离开，“好了，尚余光的儿子，我今天有点事，你改天再来拜访我吧。”
“可是……”尚轶知道刘知扬了解这件事的很多内情，这让他觉得自己一周以来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刘知扬摆出了送客的姿态，似乎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和尚轶说，一边打发着尚轶，他一边去拿上了自己那件邋遢的外套，看上去好像要出门，“改天再见。”
尚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送到了街上，他很清楚自己给刘知扬提供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他自己却没能得到任何的回报。过去的父亲要面对这样无礼的助手吗？尚轶越发开始怀疑研究所招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现在的他也只有挑另外的时间来找刘知扬了，如果他可以长年累月地去找罗悦软磨硬泡，应该也可以经常过来拜访这个家伙。
“干得漂亮啊，哥，”尚轶沉思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他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跟了上来，熟悉的声音里是熟悉的嘲讽，“哦对了，你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吧。”
跟上来的人是尚纪，尚轶觉得自己早就该想到的，这个锲而不舍的幻觉可不会因为
尚轶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如果有什么事真的因为他的行为而发生了改变，那也应该是他一直以来调查的事情总算有了一点进展。
“那个女人不喜欢你，这一点我也知道，不过你把她往火炕里推，这就太绝情了，”尚纪摇头晃脑地自说自话，今天的他戴了一顶鸭舌帽，踩着一个滑板，脖子上也挂着耳机，倒是和这条街区的风格十分相似，“她可能会死，像她那样的人大概根本就不擅长应付无赖吧。”
这个该死的幻觉到底在说什么……尚轶感到越发地烦躁，他的理智一直告诉他他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但一些刘知扬的异常又在提醒着他，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情况可能会发生。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又要错过一个救人的机会，和你扯上关系的人真够倒霉，总是要为你的错误决定付出代价，”尚纪踩着滑板的一头，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十分罕见的复杂特技，然后加快速度，消失在了街道的那头，“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问问呢？”
自己真的要相信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吗？尚轶在原地犹豫良久，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确实是动摇了。
打一个电话总没有什么坏处，如果罗悦没有出事，这顶多就算是他的一份多余的关心罢了。
电话拨出去之后尚轶听了漫长的铃声，就在他心里的不祥越来越重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有事吗？”罗悦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常。
“我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尚轶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不那么有说服力的解释，“我……恰好完成了一个工作，有一点时间。”
“过来吧，”罗悦这一次罕见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这里也恰好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