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儿轻轻点了点头，道：“这样的话，晚上你们做什么，都只能摸黑了，是么？”
月芝道：“奴婢们现在吃也吃不大饱，到了晚上，也没有力气，什么也都不想做了，有时到不了晚上，就想睡觉了。”
傅蓉儿点了点头，手里拉着茉莉往前走。
忽地听到茉莉“哎幼”一声，道：“地上什么东西。”
傅蓉儿拉着茉莉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眼前的地上，有着模湖的一团东西，便道：“月芝，把门窗都推开，还有些亮儿。”
月芝依言，去打开窗子，正午时分的阳光照了进来，二人看清了眼前的一团东西。
那一团东西，原是个人趴在那里，看衣裳不似奴婢，也有些织绣，只是透过织绣，渗出了许多血渍来，尤其臀腿之间的位置，更甚。
傅蓉儿道：“茉莉，刚才，你是踩到她了么？”
那一团东西“哎幼、哎幼”地呻吟了几声。
茉莉点了点头，道：“是，我可能踩到她了。”
月芝讨好似的上前擦了擦落满了灰的椅子，道：“两位姐姐将就坐罢。”
傅蓉儿与茉莉相视了一眼，勉强坐了下来，两双手却都不敢再碰别处。
傅蓉儿道：“月芝，你看一看，她现在还醒着了么？把她给挪到床上去罢。”
月芝抬起头来，赔着笑道：“姐姐开口，奴婢便该把她挪上去，只是如今，床上也没有被褥，和在地上，也差不多了。还有、还有……”
茉莉冷声冷气地开口道：“我们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哪有那么多的还有？你不动手，难道还让我们动手么？”
月芝被抢白了一通，不敢再说别的，只上前较着劲儿，要将底下一身血污的苏氏架了起来。
那苏氏喘着粗气，低着头，道：“草儿、你要做什么？”
傅蓉儿冷冷地道：“我们不是你口中的草儿，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们是谁。”
不等苏氏抬头，月芝便把苏氏的头扳了起来。
苏氏看到傅蓉儿与茉莉二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二人这时方看到，苏氏的双颊已经肿胀不堪。
傅蓉儿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氏有气无力地道：“还不是你们害的我们，傅蓉儿、你回去告诉汪青，我做了鬼，头一个先索她的命。”
傅蓉儿强压了一口气，只待苏氏继续说下去。只见茉莉站起来，横着眼，拿手指着苏氏，道：“月芝，你不是还有些力气么？还不给我打，等什么呢？”
月芝得了茉莉的令，一手拽着苏氏的头发，另一只手“噼噼啪啪”地接连打了苏氏十几个耳光。随后转过头来，望着茉莉。
茉莉道：“继续。”
傅蓉儿拦道：“等一等，茉莉。”
茉莉转过头，一脸诧异地望着傅蓉儿，道：“怎么，这样的人，你还要给她求情么？”
傅蓉儿道：“我没说她不该打，只是，咱们得办完咱们的差事，不是么？”
茉莉有些悻悻地坐了下来。
傅蓉儿看了一眼月芝，道：“行了，把她先放下来罢。”
月芝直接把手一松，苏氏直接瘫倒在地上。
傅蓉儿道：“月芝，她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说不了多少话了，如今，你只说你知道的就是。你同我说说，如今绵禧宫上下，都是个什么境况。”
月芝跪了下来，向傅蓉儿回着话，一如以往，跪倒在苏氏面前回话一般，她的头并不太低，眼眸看着地面，让面前的人既能看到自己的面容神色，又不与面前的人直视。
月芝合着宫规轻轻地道：“回姑娘的话，那一日，皇上的圣旨下来，曦妃、昀妃将奴婢等人还有苏氏一起又押了回来。曦妃娘娘说，依着以往的旧例，贬为罪奴的都要先打一百板子，再押走的。”
傅蓉儿道：“你接着说，怎么只有苏氏身上这个样，你们一样被贬为罪奴，却不像她一般。”
月芝回道：“回姑娘的话，按以往，这贬为罪奴的板子，若是主子下旨时说了，便当着同僚的面儿打，若没有下旨，便待押到被发往的地方，由当时的管事去打，其实打与不打，打轻、打重，也就全在管事的一句话了。那一日，曦妃娘娘只命宫正司来人把苏氏，还有几个知情的人各打了一百板子。至于奴婢等人，一则是昀妃娘娘说情，曦妃娘娘给免了一半，再则是都是奴婢等人互相打的，所以，便不十分严重。”
傅蓉儿道：“你们现在，和那些知情的人，都在一处混居，是么？”
月芝道：“不是。知情的几个人关在一处，都拿锁链把手脚索在一起，不似奴婢等不知情的，奴婢等不知情的，在绵禧宫各处还能自在行动些，只是绵禧宫如今一应事物都没有了，在哪里也就都一样了。”
傅蓉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你带我们，去看看他们都怎么样了。”
月芝道：“是。”
说罢，茉莉便与傅蓉儿一起往隔壁屋里看了，只见四五个人都锁在一起，虽狼狈，却不如苏氏满身的血污。
二人回到院子里，傅蓉儿问道：“月芝，我问你，这几个人，据你所说，也是挨了宫正司的一百板子的，怎么他们倒不似苏氏一般？”
月芝低着头，道：“回姑娘的话，苏氏本来情况差不太多，只不过前几天，昕妃娘娘来了一趟。”
茉莉问道：“苏氏身上的伤，是昕妃弄的？”
月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茉莉有些不大高兴地道：“问你什么，你便说什么，点头摇头算什么意思？”
月芝道：“就像姐姐刚才一样，是昕妃下旨，叫奴婢们打的。”
傅蓉儿听了，深吸一口气，道：“也难怪昕妃这样恨她。”
月芝抿着嘴，低着头，不敢说话。
傅蓉儿道：“昕妃有说过她什么时候再来了么？”
月芝道：“回姑娘，自那一日后，昕妃每天晚膳之后，都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