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心里有些踌躇地问道：“要是苏婕妤是先下到了棉被之上，那么，与她宫外弄冰块的人，也没什么关系了。要是这个样，哪宫里都有可能有人去下毒了。”
傅蓉儿看着茉莉，笑着解释自己的想法，道：“单说这个，却是与宫外没什么关系，可是，你说那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些日子，可是除了每日送菜的，便是送冰的能进宫里来了，除此之外，可是连哪位娘娘娘家人请旨入宫探望的事，都没有呢。那送菜的是本来每日都会来的，也都知根知底，都是在京多年，家里人一大堆的。而那送冰的，却是这一回从外面现找的，虽也查了出身，到底是不如当差多年的。好在，冰窖离六宫远，又有太监们盯着，不用怕他们冲撞了贵人们，不然地话，又是一场是非呢。”
茉莉继续追问道：“送菜的被收买了的话，也是一样的，虽说是一家子老小都在京中，可若真被人威逼利诱，也不是一点被收买的可能也没有，怎么你就认准肯定不是送菜的呢？”
傅蓉儿慢慢地解释道：“若是送菜的弄了来的，那么，到宫里也就只能和尚食局还有各处厨房接触些了，他们再想下毒，也只能下在吃食里了，可是，各宫有头脸一些的，都常吃主子们剩下的吃食的。那延吉宫如今除却昕嫔，再没有旁人有事，那便不可能是下在吃食里的。”
茉莉反问道：“若昕嫔不许奴才们吃用她吃过的东西呢？”这一点，以昕嫔近来的脾气秉性，也不是做不出来，不知为什么，昕嫔近来，在和底下人的规矩上，是越发地严苛了。
傅蓉儿笑吟吟地解说道：“主子再刻薄，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再说了，东西撤了下去，怎么处置的，她难道还能往厨房里去盯着么？”
茉莉笑道：“要说也是，不过，若是用在像参汤这样只有那么一盏的呢？”
傅蓉儿依旧有些循循善诱地解释着，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地模样，慢慢地道：“参汤是从尚药局出来的，有华司药在，任是哪个嫔妃，也把手伸不到尚药局里去。至于厨房里出来的东西，便是再少，也没有说就只有那么一碗的。厨房里篮头称底的事，是免不了的。真要说打厨房里下鹤顶红这路沾嘴唇便死的药，也还说得过，这长时间要用的，下在厨房里，又不比在摆设上不易发觉。况且，在厨房下毒，也该厨房里的人有跟着一块中了毒的。再说了，眼前，可是在冰窖当差的人里，发现了有中毒的。”
茉莉抬起头来，问道：“若说是因为冰窖里当差的有中毒的，断出来，也还能服人。只是如何吃食上就不如摆设上呢？”
傅蓉儿澹澹地反问道：“吃食上，你是下在哪道菜上？若偏巧这几日就不想用那道菜呢？又都是孕妇，口味一日三变的，谁能说得准呢？”
茉莉依旧不懈地追问道：“那摆设呢？若主位这几日又换了新摆设呢？”
傅蓉儿笑道：“所以，便是冰这个暑热天里谁也离不开的东西上了。而且，冰比别的还有一样好处，昨儿我也提起过，一到化了的时候，便是水，随便往哪里一泼，再没有一点痕迹了。你说，难倒不是么？”
茉莉点了点头，笑道：“要这么说来，竟真是一点可问的也没有了。”
傅蓉儿嬉笑道：“你没有可问的了，我心里有一桩，却是无论如何想不通的。”
茉莉靠近傅蓉儿身边，道：“你说出来，我同你参详参详，也许，便能完全推出这一回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怎么样的了。”
傅蓉儿看了一眼茉莉，心中暗道：“叫你跟着参详，那怕是再不能弄清楚了。”
不过傅蓉儿转念一想，眼前只有茉莉一人可以和自己一起推理判断，便缓缓地开口道：“其实说起来也简单，那就是苏婕妤为什么就要害了咱们娘娘，还有昕嫔娘娘的？你要说她是为了位子，其实，那位子岂轮不到她呢。你要说是为了仇怨，可是，咱们娘娘不用说，一贯的与人为善；而那昕嫔，又是她的表妹，之前两个好得恨不得就像是一个人似的，又能有什么仇怨呢？如今，你说她又为了什么，要做下这种灭九族的事？”
茉莉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你这么解释不通，那为什么还能笃定就是苏婕妤做下的呢？”
傅蓉儿低下了头，道：“因为，曦妃、昀妃所在的处境，看上去，都有理由，可是曦、昀二妃的理由，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便知道，绝不可能。没有人会在自己还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做这种事，一旦为人作嫁，太亏了。”
茉莉点了点头，道：“我似乎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做这样大的事，不可能只凭一时的血勇，便着手去做，一定是有冷静下来都劝不了的理由。”
傅蓉儿看着茉莉有些明白了的样子，点了点头，向茉莉微微一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苏婕妤一定还有她非做不可的理由，是咱们眼前所不知道的。”
到这个时候，茉莉却也就不大把苏婕妤的原因放在心上，只是闲闲地说了一句：“等昀妃娘娘审下来了，咱们也就知道了。或者，你如果实在想知道的话，可以想个法子，先去看她一眼。”
傅蓉儿讪讪一笑，道：“这个时候，去看她，叫人看见，咱们怎么说呢？再说了，眼下我可不敢去请旨，你最好也别去，皇后娘娘如今的心思，就是觉得咱们这些人都有意欺瞒她，咱们这几天，可是万万不能再以什么杂事去扰她的。这一回，都怨我，我若猜对了，也还罢了，我若是猜错了，我是再也逃不过一个死罪的，不过，你和红衣姐姐，一定要咬住口，千万只说自己是在劝我，不能说出来是拉偏手。慧英姑姑那边倒是可以放心，看样子也不是会揭破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