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脸色不大好看，看了看沈遇欢，又看看裴鸢然。
“裴大夫，这人明明是晕在你们妙手阁门口的，让我们抬回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裴鸢然理直气壮：“不好？怎么不好？妙手阁太忙了，我这个少东家还跟她有仇，不管她很正常，但你们就不一样了，虽说苏尚书没了，但现在的礼部尚书还是她舅舅，不是吗？”
苏尚书跟贩卖孟婆汤之人勾结，将孟婆汤抬到天价，皇上震怒，判他斩立决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可新任礼部尚书，是前礼部尚书的亲儿子，也就是沈遇欢的亲舅舅。
回春堂身为京城第一医馆，不可能不知道沈遇欢身份。
那人闻言，沉默片刻就让人把沈遇欢抬去回春堂了。
动作之利索，根本没给那些人看热闹。
裴鸢然目送沈遇欢被送进回春堂，这才回到医馆里。
“小裴大夫，那位沈小姐送走了？”
问话的人是来复诊的万老爷子，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可丝毫不影响他笑眯眯地跟人聊八卦。
裴鸢然笑着说对，“我跟那位沈小姐有仇，大家都知道，万一我把人带进来出什么事，我就脱不了身了。”
“小裴大夫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大家都看着呢，你碰都没碰沈小姐一下。”
“就是！”
今日来的，大多都是前三天看过之后，复诊的。
孟婆汤的瘾症无法在两三天内根治，需要每天服药、施针，坚持小半个月才能彻底根除孟婆汤残留在人体内的毒性。
见大家伙都帮她说话，裴鸢然笑容清浅，连着说了几声谢谢。
然而回春堂那边把沈遇欢抬进去后，不到一个时辰，尚书府就来妙手阁找人，说要找沈遇欢。
裴川柏手里还抓着药，指向回春堂：“沈小姐在回春堂，不在咱们这。”
“你这话何意？不是说我家小姐晕倒在妙手阁了吗？”
“姑娘，听谣言也得听全乎，别让人误会，我们妙手阁可是正经医馆，不骗人。”
裴川柏一本正经，话里意有所指。
心知他在嘲讽自己，丫鬟面色一沉：“放肆！我可是尚书府的人，来接我家小姐回府，她晕倒在你们医馆门口，你们没管才怪！”
裴川柏嘿呀一声，气得不轻，“你啥意思？我们开医馆，天下病人的死活都是我们的事了？走走走，这里没有你们家小姐。”
“若真关心你家小姐，你就应该问你家小姐现在在哪，而非在我们这闹事。”
裴鸢然看向丫鬟，眼神清冷。
方才那个万老爷子嘿哟一声，“真有意思，自家小姐丢了，怪别人没给她治病啊，我看你就是不想给你家小姐给医药费，想赖账吧！”
那丫鬟气得涨红了脸，本想扭头开骂，谁知一回头就对上万老爷子那张熟悉的脸，各种难听话都被她咽了回去。
“万老爷，您怎么在这？”丫鬟一改方才嚣张态度。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万老爷？京城有几个万老爷能让尚书府的人毕恭毕敬？
众人心中明了。
裴鸢然反而有点懵。
她知道万老爷子不差钱，在妙手阁看病，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每次给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肯定很有钱。
万老爷子自己也说，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儿子儿媳常年在外，他夫人走的早，他就在家里，把孙女带大了。
他家里肯定做大生意。
可士农工商，商户最轻。
可他能让尚书府的人都如此恭敬，怕不是简单的商户。
裴鸢然不动声色地看向老头儿。
她记得万老爷子是老头儿介绍来的。
对上她询问的目光，老头儿面色如常，道：“都说了不用这么低调，非说低调点。”
万老爷子白了他一眼，“有钱人的快乐，你懂个屁。”
裴鸢然：“？”
不好意思，她刚才没太听清楚，刚才万老爷子说的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吧？
那她一时半会确实不太懂。
老头儿被万老爷子一怼，气得翻了个白眼。
万老爷子看起来就镇定多了，完全不受老头儿影响。
至于上门找沈遇欢的丫鬟仆人，被万老爷子这棵大树给吓退了。
“小裴大夫，别怕啊，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老头儿我最擅长对付了。”
万老爷子眉开眼笑，完全不带怕。
“谢谢万老爷子。”
裴鸢然笑吟吟地道了声谢，比起周围人对万老爷子的忌惮或者羡慕，她就淡定多了。
老人家低调可能就是为了不想见到这种情况，她要是还对万老爷子战战兢兢，恐怕老人家要不高兴了。
“老爷子，你扎了针就在那坐着，一会给你抓了药，你就可以回去了。”
“好。”
万老爷子爽快地答应，然后坐在了门口。
刚刚还不甘心在门口瞪了一眼的尚书府丫鬟见状，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
不一会，沈遇欢就从回春堂里出来，面容憔悴，看起来是真病了。
许是因为前任苏尚书的事情。
她心想着，不再多言。
可没想到沈遇欢被丫鬟搀扶，走向妙手阁。
“裴鸢然。”
沈遇欢怨恨地看着她，“你现在满意了？你害得我外祖父死了！”
裴鸢然嗤笑：“沈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一个大夫可没那么大权力，再说了，你外祖父身为朝廷命官，以权谋私，害了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你身上的锦衣绸缎说不定就是那些钱买来的，你穿在身上不觉得硌得慌吗？”
沈遇欢脸更白了。
随即看向门口的万老爷子，虚弱地行了一礼，唤了声“万爷爷”。
只可惜万老爷子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让沈遇欢心中很是不爽。
可她什么也做不成。
“回府吧，我身体无碍了。”她轻叹，带着丫鬟仆人离去。
万老爷子见状，也提着药包笑眯眯地准备回家。
一只脚都踏出门了，老爷子又把脚收了回来，“小裴大夫，你说亲事没有？”
“啊？”
裴鸢然诧异抬头。
然而，不等她开口，老头儿就兴高采烈站出来。
“没呢，你要给你孙子说媒啊？我觉得你孙子配不上我徒弟啊。”
气得万老爷子破口大骂：“你这混不吝，每天叽叽歪歪坏我大事，我孙儿不好吗？我孙儿貌比潘安，性格温和，好得很！”
“就是身体太弱了，是个病秧子！”
老头儿戳破了万老爷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