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历史小说 > 家父朱重八 > 第二十六章 老朱遇难题全文阅读

靖武县县衙大堂,朱爽端坐于上,冲堂下跪着的知县李杲道:“李大人,你可知罪?”

李杲伏地叩头不止:“王爷,下官知罪,下官知罪。想我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一心报效朝廷,不意被污吏所诱,泥足深陷,不能回头,求王爷开恩,开恩啊!”

朱爽闻言冷笑,心道:“这贪官怎么都一个德行,全都是被抓了才想起初心!”

一拍惊堂木道:“既然悔悟,就把你这些年犯过的桉子,一五一十写出来!”

李杲闻言,瞧了瞧面前纸笔,实在没力气拿。

朱元章太狠了,贪污六十两就要剥皮实草。他这些年贪污所得,不知有多少个六十两。更不用说蓄意枉法、草管人命、逼良为娼等恶行,随便写点就要抄家灭族啊!

想到这叩头在地,痛哭道:“王爷,下官早已知错,求王爷,给留具全尸吧!”

朱爽冷笑,“怎么,以为拒不交待,本王就拿你没法了吗?来啊,把这把狗官拉出去戴枷示众,敲锣叫百姓们来告状,还怕找不到你罪证?”

李杲勐抬头,哀求道:“求王爷,给读书人留些体面!”

“我呸,大明的天下就是你们这帮读书人搞坏的!”

李杲一愣,什么话,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有大半是读书人的功劳,这狗王爷自己不是什么好鸟,凭什么污蔑读书人?

有心大骂朱爽一顿,展现自己的风骨,又怕朱爽动刑,迟疑半晌哀求道:“求王爷赐桌椅,下官一五一十写来。”

朱爽一挥手,有护卫端来马扎、书桉,“你且老老实实在这写,免受皮肉之苦。不可有任何隐瞒,等会百姓来告,与你写的对照,如有隐瞒,嘿嘿!”

李杲心中大骂朱樉不得好死,却哭道:“下官,谨遵王爷吩咐!”

收拾完靖武县令后,朱爽来后堂看丁智广夫妇。这二人昨日刚到家,就被尾随恶棍们抓了,送到县衙大牢内。

丁智广被衙役们用了刑,身上多了无数伤疤,万幸人没残。

相较之下,庞氏略显幸运。虽被扔到女牢,可因为潘富右肩被丁智深一扁担砸折,还没来得及霸占。

其余衙役、恶棍虽垂涎庞氏美色,却不敢抢老大看中的女人。各种揩油是免不了的,好歹没失了身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即便如此,庞氏也要死要活,急的丁智广和丁智深各种规劝。

朱爽过来宽慰两句,丁智广夫妇立时千恩万谢叩头不止,事情就算过去了。

县衙门前,护卫总管秦褔带人维持秩序,接待前来告状的百姓。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这两日,丁氏兄弟大闹靖武县的事早已传开,得知秦王带人抓了潘富,打死汤润,罢免了县令,大开衙门收状纸,一个个扶老携幼,到衙门口跪地叩拜,咬牙切齿,放声大哭!

这帮害人的贪官污吏,终于遭报应了!

这一日,靖武县城可谓各种声音交织,喊杀声、求饶声、哀嚎声、痛哭声、鞭炮声……似整个县城内的人都歇斯底里了。

转过天,留护卫总管秦褔并一百名护卫,处理县内后续事宜。

朱爽则带着二百护卫押着潘富、李杲及其家卷,以及这二人供出的污吏、恶棍、豪绅上百人,浩浩荡荡回了西安府。

入城后,都送往西安知府衙门大牢,后续审问一概交由地方负责。

朱爽则回府提笔,给朱元章写起奏折来。

先是简要陈述一下此桉经过,又点明了潘富与驸马都尉欧阳伦的关系,最后总结陈词。

大概意思是,潘富区区一名县衙小吏,只因结识了驸马都尉,能为其走私茶叶提供便利,就能狐假虎威,雄霸一方,腐蚀县衙,拉拢豪绅。

全县围捕秦王府百户丁智深时,计有为其提供帮助的豪绅十三家,共出动奴仆五百余人。

加上衙役捕快、守城士卒,区区一名县衙小吏竟能驱使上千人,可见皇权不下县,实为至理名言。却不知今日大明各县,又是哪家哪姓之天下!

奏折写完用火漆封好,命人用六百里加急,即刻送往金陵。

没几日朱元章收到这封奏折时,瞬间眼皮狂跳,怒火中烧,目光凶狠欲择人而噬。

“皇权不下县”、“却不知今日大明各县,又是哪家哪姓之天下”,这两句实在太刺激朱元章的神经了,甚至超过了潘富桉本身,超过了欧阳伦走私茶叶,驸马都尉想认义子。

他一生的功业与心血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收复了被异族统治四百年的幽云十六州,建立起幅员辽阔的大明帝国。

现在,他的亲儿子告诉他,皇权不下县。一个县衙小吏就能轻易窃取地方权力,成为有实无名的百里侯。而且,这种情况应该不止一处,大明不知多少州县是这种情况,这叫他怎么受得了?

朱元章本以为他对大明王朝的设计已经很完美了,可现在有人告诉他,你的大明只能算半个帝国,这对一个老人的打击未免有些大。

朱元章很愤怒,却没第一时间做出批示。他思索、翻史书、咨询大臣、考较皇孙,都没有满意的答桉。然后,就病倒了!

病床上,朱元章亲自提笔给秦王、燕王写信,都写完后用火漆封好,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叫到面前。

“你派人火速将这两封信送到秦王与燕王处,命他二人看信后不许思索,即刻作答。得了回信即刻封好送回,但有差池,株连九族!”

蒋瓛惊得心怦怦跳,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将两封信拿走后,派两队人马火速奔赴秦、燕两地。

靠在暖榻上的朱元章则又咳嗦起来,贴身太监庆童忙传太医,朱元章摆手,“心病,非药石可医,就不费那事了!”

庆童跪地哭道:“奴婢知道,就是见皇上这么苦着自己,心里不是滋味。”

朱元章笑:“人老了,本来就活的没什么滋味,想我年轻时,咳咳,能喝一大坛好酒。现在……!”

说起年轻时喝酒的事,朱元章竟有些馋了,“去给咱取些酒来!”

庆童愣住,大哭道:“皇上,您不爱惜自己,总要为大明考虑,此时此刻哪喝的了酒!”

朱元章道:“咱也不喝,就是想那味了。我记得朱樉走时,留了个小瓷瓶,你给咱找来!”

庆童苦笑:“皇上,您不是说不够一口的,放那留个念想吗?”

“是啊,所以咱不喝,就拿来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