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赛金看了一眼晏与南。
晏与南道:“她是个有什么便说什么的人。”
何赛金点头。
自己现在没名没份住进晏园,她也没有一丝妒忌或不悦或看低了的模样。
要么是心机深沉,要么就是个超风脱俗的妙人。
但看晏与南和她相交的样子,应该是后者无疑。
何赛金放下了女主人的架式,脸上的笑容也真诚起来。
这时,戴思宽悄摸摸地进来,站到晏与南身后,向乔依挥挥手,裂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算是打了个招呼。
乔依笑着说:“思宽看上去越来越白了,也长高了。”
可不是,当初海边那个黑俊的少年,现在不仅又白又高高了,眼界也开阔了。
整个人精气神大不一样了。
当初拘谨扭捏,如今一派青云好少年的模样。
离开那个小渔村是他一生中做的最对的决定。
几人正说话间,东章结束完街头表演,又来蹭饭了。
东章看到乔依便想到那日在右相府里见到的尉迟安若。那样明媚的女子让人印象格外深刻。
东章到来,也预示着饭点到了。
晏与南留乔依吃饭。
乔依笑着婉拒了。她一个闺阁女子独自出来见男子已是不妥,再与几个男子同桌吃饭,更是不应当。
且尉迟安若还在船上等她,也不能让她久等,便要告辞离去。
晏与南送乔依到星了湖边。
“过几日我去未龙门接师父,到时引你们相见。他是一个很有趣的老头,你肯定会喜欢他的。”晏与南道。
乔依垂着眼抿嘴不语。
“你不想见见我师父吗?”晏与南问。
乔依抬头微笑摇头,“不是,我也想认识他老人家。只是......明日我便要回嵘城了。以后什么时候再来京城也不知道,怕没机会认识他。”
也许,也许自己再也不会来京城了。
这一次来京城相看人家,姨母热心地为她安排了三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疲懒了。她一个也没去相看,有夫人来相府看她,她也借口推辞了。
也许,自己会缴了头发去做姑子吧!
“你要回嵘城了?”晏与南也有些意外。
对了,她本就是嵘城人,来京只是探亲,来这么多时日了肯定是要回家的。
不知道为什么,晏与南突然心生不舍。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排宣这种情绪,只是默默无语,如墨的眉毛彷佛有了重量,低低的。
乔依本来想说点什么,可又什么都不想说。
两人的分别,就这样无声的对站着。
“大哥,吃饭了!”戴思宽被何赛金安排出来看看晏与南是不是跟着乔依去游湖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戴思宽的陡然传来的声音,唤醒了梦怔一样的二人。
“快回去吧!”乔依挤出一个笑容,眼光流转,她柔声对晏与南道:“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相见,但认识你很高兴。”
“肯定会相见的,到时我带师父去嵘城找你。”
去嵘城找我?和她师父?
乔依呆呆地听这这句话,脸上忽如明珠生晕。
她看上去好开心。晏与南想。
看着乔依上了船,晏与南和戴思宽回到园内。
东章已经吃上了。
戴思宽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也开吃起来。
嘴里含湖不清道:“大哥,快吃饭。”
何赛金端了水给他洗手上桌吃饭,晏与南坐到桌边,看着美味佳肴,却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胃口。
迟迟没有拿快子。
东章看一派慵懒又心情不好的样子,道:“刚才还见你很开心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失魂落魄了?”
晏与南看了一眼东章道:“你天天上我家来吃饭,你交伙食费了没有?”
“你这眉眼耷拉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我欠了伙食费,早说呀,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说着,东章豪气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拍在桌子上道:“够了吧。”
“大哥,大哥,不能收,东章哥来我们家吃饭还要钱的吗?”戴思宽又把东章当亲人了。
“为什么不收?”
晏与南对何赛金道:“何姐,收起来。”
何赛金眼睛抬都不抬,懒得理这两个幼稚的人。
这里除了戴思宽这个傻小子,就连两个女仆都看得出来,晏与南因为乔依离开心情不好。
以前也没觉得晏与南是个缠缠绵绵儿女情长的人,怎么今天就英雄气短了?
饭还在吃着,忽闻有人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是晏与南派去未龙门给师父报信的人回来了。
报信的人都回来了,自己还没有动身去接师父,实在是该死。
“我师父安好吧?”晏与南连忙询问。
报信人道:“未龙门里一个人也没有,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我在那等了两天,确定没有人了才回来的。”
什么?师父不在未龙门了?
他去哪了?
难道他也下山了不成?
谁请他下的山?
门派里为什么乱七八糟?难道发生过打斗?
晏与南惊疑不定,心里不停地暗自揣测。
东章看晏与南的眉头紧皱,知道他担心他师父,便宽慰道:“现在你名满天下,他应该也听闻了。说不定不用你接,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晏与南知道师父就算知道自己名满天下也不会不等自己回师门就下山的。
师父下山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难道是遇到了危险?
晏与南坐不住了,他想马上回未龙门再确认一下。
东章按住了他,看了一眼报信人道:“你急是没有用的,他都在那守了两天也没有人回来,应该就是不在未龙门了。”
“至于去了哪,你要好好想想他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没有。”
根本不用想,师父一辈子没有出过连岭山,怎么可能有地方去?
他和自己一样自小被父母抛弃放在未龙门门口,然后就在山里长大。
后来师公兆然子受聘下山,他和师叔渔和子守山门。
后来,他捡到自己,和渔和子师叔一起抚养自己。
师公曾说会回山接师父,师父就一直死守在山里等师公。
再后来师叔渔和子下山。师父还在等师公。
再再后来,自己下山,师父依旧在等师公。
师父曾说,他要下山除非师公来接他。
难道师公来接他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师公兆然子死了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