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啥？”
陈重曲虚着眼，看向窗外的夜色，一脸莫名。
“你瞧，那棵树。”
姚子碧指着窗外的一棵大树，看向陈重曲，问道：“你看到那棵树了吗？”
“油樟树嘛，咋了？”
“那条白布，应当是用于上吊之用的，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入咱们的水房里。”
姚子碧皱眉，沉声而语。
“瞎扯啥呢？”陈重曲随即嗔斥。
这大晚上的，讲这些，吓人巴萨的┌(。Д。)┐
“这是缸子说的。”姚子碧半真半假道。
“这个缸子，脑壳被门夹了吗？”
陈重曲搓了搓爬满双臂的鸡皮疙瘩，遂将窗户关上，又拉着姚子碧坐回几前。
“咳！配方我看过了。”
以防陈重曲又逼着自己吃他咬过的梨，姚子碧侧过身子，将那个梨挡在身后，又拿起那张配方，对陈重曲道：“不过，我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这般配比。”
“酿酒这种事呢，除了经验之外，便是一种感觉，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陈重曲指着配方上的配比，说道：“为何最后会定下这样的配方比，我亦很难向你解释清楚，不过，与之前作废的配方相比，我更愿相信，这个配方，便是我想要的新酿的配方。”
“唔..那便是直觉所定咯？”姚子碧问道。
“可以这么说。”陈重曲点头。
“那我何时才能拥有这般神妙的直觉啊？”姚子碧又问道。
“有生之年。”
陈重曲莞尔，说得模棱两可。
“有生之年？”
姚子碧挠了挠脸，茫然不解。
“来！尝尝江林二人所酿之酒。”
陈重曲起身，将那坛酒抱了过来，又取来两个桃形紫砂杯，放于案几上。
“哇..这紫砂杯，一看便知，乃上好酒器。”
姚子碧拿过其中一个紫砂杯，细细打量。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这上面还镌刻有诗文呢！”姚子碧一脸惊喜。
“嗯，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就这么一对，可宝贝了，说是日后呀，让我与未来的良妻共饮。”
给姚子碧斟满酒后，陈重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咳咳咳...”
听闻此话，姚子碧随即便被刚喝下去的那口酒给呛得不行。
“咋了？”
陈重曲抬手，为其扶背。
“既然..既然是留与你，以及你..将来妻子的，为何要现下拿出来用啊？”姚子碧不解。
“放着亦是放着，还要染尘生灰。”
陈重曲耸耸肩，不以为意。
“现下便用了，那日后又当如何是好呢？”姚子碧凝眉。
“洗干净再用呗！反正啊，她定不会知晓。”
说完，亦不忘朝姚子碧狡黠地眨了眨眼。
呵呵..我已然知晓矣！
不对！他要娶的人未必是我，我这般担忧作甚？
“如何？”陈重曲轻声问道。
“随你。”姚子碧垂首道。
“哈？我是问，这酒味如何？”陈重曲懵逼。
“哦！”
姚子碧拽了拽袖口，又喝了几口后，才缓缓道：“初品醇香，但后劲不足。”
“此乃蒸馏火候欠佳，以及摘酒技艺生涩所致。”陈重曲解释。
“不过，对于初学酿酒的新人而言，尚算不错。”他又道。
“这是自然，毕竟，能得沈掌柜青睐，定不会差。”姚子碧点头。
“看来，这林大哥与江大哥，亦算可塑之才咯。”
姚子碧看向陈重曲，试探而语。
“嗯，他俩天分不错。”
陈重曲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可有打算，待这二人与那黄氏酒坊的契约一到，便将其收入麾下？”姚子碧问道。
“不可！”
陈重曲摇摇头，解释道：“我们与黄氏酒坊的关系甚为特殊，即便是他俩已然离开了黄氏酒坊，我们亦不能将其收下。”
“那就可惜了...”姚子碧惋惜道。
“此路不通，亦有别路。”陈重曲又道。
“何路？”姚子碧随即问道。
“时机尚未成熟，待时机成熟后，我再告与你。”
陈重曲摇晃着脑袋，故意卖关子。
“嘁！”
“嘁个啥？赶紧回去歇息了，明日来帮我酿造新酿。”
陈重曲抬手，轻拍了一下姚子碧的脑门儿，便起身赶人了。
“少东家，若是不成，该咋办？”
临别前，姚子碧指了指那张写着新配方的罗纹纸，略显忧心。
“若是不成，再写便是。不过，我相信，在我闭关数日后，写下的配方，定能酿出酒中精品。”
陈重曲叉腰而笑，自信满满。
“嗯，我亦信！”
姚子碧点了点头，不再担心。
“对了！”
姚子碧忽然转头，看向陈重曲，语重心长道：“少东家，日后，若是再闭关，还是要注意个人清洁呀。你瞧你现下，看起来多撑头。”
语毕，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便转身离去。
“呵！这个小丰子。”
陈重曲摇了摇头，摸着自己剃了胡须，复又光洁的面颊，喃喃自语道：“我哪有你小丰子撑头啊？俊得好似个小娘子。”
次日，姚子碧一早便来到酒窖，与其他酿酒工一道，配合陈重曲，试验新配方。
“成败在此一举！”
在分层起糟--拌和润粮--上甑蒸馏后，终于来到最后一步，量质摘酒。
“我闻着这味儿，应当无甚问题。”姚子碧吸了吸鼻子，说道。
“嗯！”
陈重曲点了点头，依旧面色凝重，并未丝毫放松。
“少东家，先擦擦汗吧。”
姚子碧见状，便掏出手帕，递与了陈重曲。
“好！”
陈重曲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擦拭一番后，便行至出酒口，准备摘酒。
“小丰子，过来帮忙。”
朝姚子碧招了招手，陈重曲复又埋首，等待第一缕原液流出。
“哗啦啦...”
很快，蒸馏酒液伴随着浓香的酒气，缓缓而出，流向了酒壶。
陈重曲接满两杯，一杯递与姚子碧，一杯自己品味。
“如何？”
细细嗅闻一番后，陈重曲又轻抿了一口，才看向一旁的姚子碧，小声询问。
“唔..醇香依旧，不过，在酒液入喉后，仍留有一股甘甜于舌尖，久久不散。”姚子碧想了想，回味道。
“嗯！”
陈重曲又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而是继续摘酒，不过，姚子碧从其细微表情中看出，较之刚才，他已然放松不少，且微微带着笑意。
成了！
姚子碧心知，这新酿已成。
“取个名儿吧？”
分级入坛后，陈重曲便将接下来的起甑出糟、打量水、下曲拌和、拌匀摊晾、入窖发酵的工序交由其他人来完成，自己则带着姚子碧，拿着一壶摘好的原浆，朝酒窖外缓缓行去。
“啥名儿？”姚子碧略显茫然。
“给这个新酿取个名儿。”陈重曲笑道。
“为何让我来取？”
姚子碧不解，歪着头看向陈重曲。
“因为啊，是你给我的灵感呀！”
陈重曲笑着轻刮了一下姚子碧的小翘鼻。
“曲..曲哥哥？”
刚走进后院的孟娇娇，在见到这一幕后，遂脚下一滞，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