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虎找你了吧?”
坐下后,孟父便为陈母倒了杯椒柏酒。
“找了..你这手?”
猛然看到孟父手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抓痕,陈母怵目惊心,随即便将其手中的酒壶夺下,握住他那只手,仔细端详。
“这是...”
陈母看了孟父一眼,又伸手将他的另外只手拿过细瞧,“谁给你抓的?”
“嗐!没事儿,就是被一野猫给挠的,我已上过药了。”
孟父笑笑,便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你又去吓唬他了吧?”陈母凝眉问道。
“嗯。”
孟父轻轻点头,又拿起酒壶,继续为陈母倒酒,“这椒柏酒是我嫂嫂酿的,你尝尝,味道还不错。”
“你就不怕把他给吓傻了?”
陈母微蹙峨眉,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呵!傻了更好,免得他继续祸害别人。”孟父冷笑道。
“他本质不算坏,不能将其与那些大奸大恶之人相比。”陈母诚然道。
“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
孟父正颜厉色,而后拿起酒杯,细细品味。
“他都如实交代了吧?”
一杯酒下肚后,孟父又看向陈母,轻声询问。
“嗯,他说,我便信。此事就此作罢,不再追究。”
陈母点点头,又道:“这句话亦是对你说的,你可别再去吓唬他了,若是真把他吓出甚毛病来,你让仁哥儿与大丫咋办?”
“只要他痛改前非,我便不会再去找他麻烦。”孟父正色道。
“他送了我一间铺子,算是将功补过吧。”陈母又道。
“哦?哪条街上的?”孟父随即问道。
“唔..似乎在城南门顺河街上,至于具体的位置..我还未来得及细看房契。”陈母想了一下,才道。
“那不错,应当是个繁华的口子。看来,他手上的商铺不少嘛,光是靠租赁收入,便能养活一家老小。”孟父说道。
“那亦是老黄家留下的祖业,只可惜,已然被他败光不少。”陈母惋惜道。
“那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又何况是曾经风光一时的黄家。亏得他没个兄弟姊妹与其争夺家产,否则呀,就他那种折腾法儿,早就家业凋零咯。”孟父哂笑道。
“好了好了,别提他了,我们继续喝酒。”
陈母摆摆手,便拿起酒壶,为孟父斟满。
“他们究竟在说甚?”
躲在角落里偷听的孟娇娇满腹疑云,对二人的谈话半明半昧。
“黄二他们家真的那般殷实?”
她皱了皱眉,半信半疑。
“小姐,你在这儿作甚?”
为二人端来下酒菜的双儿走来,瞥见暗处的孟娇娇后,随即行至其身旁,好奇询问。
“没..没甚,你赶紧送过去吧。”
孟娇娇摇摇头,很快转身离去......
“爹,你真要将那人葬在咱们家的祖坟里?”
黄府,将老?的尸体认领回来后,黄维仁便拉过黄父,皱眉询问。
“嗯。”
黄父点头,并未多言,而是忙着安排下人将老?的尸体搬入地窖内暂放,又从冰窟里将私藏的一些碎冰堆放于尸体上,再将好几樽熏香炉移至地窖,焚香去味。
“呃..真臭!”
不过,对于一具早已腐败的尸体,即便熏再多的香,亦无法将其恶臭彻底掩去。
从地窖步出的下人纷纷捂鼻,并将一股股腐臭味带出,令黄维仁分外不适。
“你们赶紧去沐浴更衣,再把身上的衣裳皆烧了。”他捂着口鼻喊道。
“是!少东家。”
待到下人离去之后,黄维仁才大口喘息,“哈呼..爹,你干嘛将那人的尸体领回来呀?还要葬在咱们家的祖坟里。他与咱们无亲无故的,你作何将其认作远亲啊?”
“一个谎言只能用另一个谎言去圆。”
黄父揽过黄维仁,语重心长道:“日后,你切莫撒谎,否则,便会像为父这般,以谎言来掩饰谎言。”
“爹,那你为何当初非要说谎啊?”黄维仁凝眉问道。
“哎..一失足成...”
说到一半,黄父便嗟悔无及地直摇头,哽咽不语。
“爹,你真不知晓那个狗万里是杀人逃犯?”
黄维仁看向黄父,直言相问。
“我真不晓得!”
黄父一跺脚,捶胸懊恼道:“若我知晓,早就去报官了。我胆子再大,亦不敢收留那般凶徒于自家宅院啊!”
“那..那你可有指使他去温德丰搞破坏?”黄维仁吞吐问道。
“这个...”
黄父搓了搓指尖,犹豫片刻后,才缓缓道:“我确有让他去温德丰搞点鬼板眼儿出来,给陈家人添添堵,但并未指使他去杀人啊!”
“为何?”
黄维仁不解,皱眉看向黄父。
“还不是为了咱们家!”
黄父瞪了他一眼,才道:“若是你有曲哥儿一半的能耐,我又何须弄些莫名堂的事情来损人不利己?”
“既然知晓是损人不利己,那为何还执意要做?”
黄维仁撇撇嘴,不予苟同。
“你懂个屁!”
黄父又瞪了他一眼,“自古以来,同行必相争,既然我们两家俱是开酒坊的,又开在同一条街上,难免不会并驱争先。”
“爹,可人曲子他们家开设酒坊已有数年,哪像咱们家,只是半路和尚撞新钟,很难起势。况且,即便咱们家不开这酒坊,亦可靠租赁商铺田宅为生啊!”黄维仁说道。
“那些铺子田地皆是死的,不会一生二二生三,若是吃光用完,便只有坐地等死。若非我脑子转得快,从地主变商贾,光靠咱们老黄家的祖业,迟早会被你坐吃山空。”黄父随即道。
“说得就好像你没有吃过家里的米似的。”
黄维仁嗤笑一句后,便抬手拍向黄父的大肚腩,“啪啪”作响。
“你个不孝子,真是白生了你!”
黄父一把挥开黄维仁的手,便气呼呼地挺着肚子朝屋里走去。
“等到哪日我两腿一蹬,看你怎办?”
刚走到门口,忽又转身,冲黄维仁吼出一句。
“爹,瞧你中气十足,大步如风的模样,哪有那般容易蹬腿儿升天哟!”
黄维仁嘻皮笑脸地追了上去,搂着黄父乖嘴蜜舌。
“哼!”
黄父冷哼一声,将头别开,不过,嘴角却偷偷扬起......
“爹,你的手可还好?”
等到陈母离去后,孟娇娇才拿着药膏前来为孟父擦药。
“尚好。”孟父笑着点头。
“真是被野猫抓伤的吗?”孟娇娇质疑道。
“是呀!我以为那只野猫是毛球,便想上去逗弄一番,谁曾想,它反身便挥爪而来,我猝不及防,便挨了好几下子。”孟父垂首点头。
“这可不像只是挨了好几下的样子呀!”孟娇娇双眉紧皱。
“咳!娇娇,我真没事儿,你别担心,快回屋歇息去吧。”
孟父拿过药膏,自己擦药。
“爹,你为何提前回来?可是因为温德丰的事情?”孟娇娇又问道。
“一半一半吧。”孟父依旧垂首。
“那..那另一半呢?”孟娇娇轻声问道。
“与你的婚事有关。”
孟父抬起头来,伸手拍了拍孟娇娇的肩膀,催促道:“你快回屋就寝,我明日再与你详谈。”
“爹,可是婚事有变?”
孟娇娇双手紧握,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