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这染指甲，除了凤仙花，还可用指甲桃。”
姚子碧心虚地眨了眨眼，急忙转移话题。
“指甲桃？”
陈母随即便来了兴趣，转头看向一旁的荔枝，好奇道：“你可曾听过？”
荔枝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听过金凤花。”
“其实啊，这指甲桃就是金凤花，又名指甲花，待其盛开之时，便可以采下其花瓣与少许叶子，将之细细捣碎，待其彻底干掉后，染在指甲上，不管是色泽还是持久性，皆胜于那金凤花。”姚子碧说道。
“哦..荔枝呀，你之前可用过指甲桃染过指甲？”陈母又问道。
“未曾，只是听人说起过。”荔枝摇头。
“我们院里便有几株指甲桃，待我一会儿去找找，若是寻到，便可拿与荔枝姐收着备用。”姚子碧笑着说道。
“我们院里也有？”
荔枝有些惊讶，随即问道：“那这指甲桃长啥样呢？”
“指甲桃的花瓣儿多为红色或水红色，亦有些粉红与紫红，其花头、翅、尾、足俱翘然如凤状，花瓣层层相对，叶小如豆，翠绿翠绿的。”姚子碧细细描述道。
“唔唔..记下了，出门时，我便多加留意一下。”荔枝点头。
“对了！子碧。”
陈母忽然看向姚子碧，问道：“重曲有没有说，他打算何时酿出那姚子雪曲？”
“还没，稍后回去，我帮你问问，应当快了。”姚子碧摇了摇头，说道。
“嗯，既然配方已然合并，那当需尽快酿出才是。”陈母说道。
“是呀！待到这消失多年的姚子雪曲一酿出，定会轰动整个宜宾县，乃至蜀地。”荔枝有些兴奋道。
“没错！”
陈母点点头，莞尔一笑，而后又看向姚子碧，说道：“子碧呀，若是明日你要去酒窖，劳烦你拿点蒸馏出的酒头或酒尾过来。”
“酒头酒尾？”
姚子碧稍显不解，“娘若是想喝酒，大可去前店酒架拿呀，或者去院内的地下酒窖拿亦可，没必要为了节省，喝那口感欠佳的酒头酒尾啊！”
“哈哈..夫人，老夫人不是馋酒喝，而是想做香囊。”
听闻此话，荔枝大笑不已。
“做香囊？”
姚子碧凝眉，这才发现，陈母与自己一样，并未佩戴香囊，反而荔枝的腰间，倒是挂着一个素色小丝囊。
“荔枝说得没错，我就是想拿点儿用不着的酒来做香囊。”陈母笑道。
“娘想戴香囊吗？”姚子碧好奇道。
“嗯，说来不怕你笑话，你娘我呀，亦是一名爱美之人。”
陈母赧颜一笑，轻抚着自己的发髻，嫣然道：“自小我就臭美，即便是逃难那会儿，亦要把自己的头发梳来一丝不苟，衣裳理得毫无半点褶子，才会继续赶路。”
“只是呀..在你爹离世后，我便只有代替他接管这酒坊营生，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子扮相弱化，才不会被旁人轻待，被客人看低。”
说到此处，陈母徒然一笑，感慨而语。
“老夫人...”
荔枝凝眉，眼眶渐红，过往曾经，忽然历历在目，令她无语凝噎。
“娘...”
姚子碧随即起身，行至陈母跟前，跪下将其搂住，“日后，你想穿啥便穿啥，想戴啥便戴啥，别说香囊，就是把熏香背在身上亦可，管他旁人如何做想，你随心所欲便好。”
“熏香？噗哈哈哈..那可有些沉啊！”
陈母轻抚着姚子碧的头，开怀大笑。
“那就戴个小香球嘛！”姚子碧嘟嘴道。
“唔..那个不错，不过，我们家似乎没有，改日我去街上瞧瞧，若遇上好看的，便多买几个，拿回来分与你们。”陈母想了想，说道。
“多谢娘！”
姚子碧笑着将陈母搂得愈紧，而后者亦垂眸看向她，眉开眼笑。
一旁的荔枝见状，偷偷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展颜一笑。
“对了，娘，为何制作香囊要用上酒呢？”
片刻后，姚子碧才抬起头来，迷惑不解地望向陈母。
“你可知香囊多以何物而制？”陈母笑问。
“唔..兰草吧。”姚子碧猜测。
“对！”
陈母点点头，继续道：“制作香囊，并非将兰草摘下，塞进布囊或丝囊便可，而是要在盛夏之时，取下这兰草叶子，以酒浸泡，而后晒干，再适当加入一些香料，才可制成气味悠长不绝的香囊来。”
“原来如此..看来，这酒不仅可以喝，其他用处亦是不少呢！”姚子碧笑道。
“是呀！奈何我精力有限，能将这酒坊打理好已然不易，就更别说拓展其他生意了。”陈母叹息道。
“娘，你现下不就有多余的时间做想做的事情吗？若是想开个胭脂铺，亦或是香料铺啥的，我亦可从旁协助。”
姚子碧拉着陈母的手，言笑晏晏。
“荔枝，瞧见没？我这儿媳多孝顺啊！”
陈母随即看向荔枝，笑得春风得意。
“这是您老的福气。”荔枝笑道。
随后，姚子碧又与陈母，以及荔枝闲磕牙了近一个时辰，才徐徐而归。
“去了这般久，定是收获匪浅吧？”
见姚子碧乐乐陶陶地步上二楼，刚从酒窖回来的陈重曲立马跟上，嘻皮笑脸地瞅着她，“哟！还染指甲了？”
“怎得？还不让染指甲了不成？”
姚子碧一挑眉，斜睨着他。
“咋会？”
陈重曲搓了搓手，讨好道：“夫人别说是染指甲，就是把这眉毛给染了，亦无需蜀犬吠日。”
“哼！”
“子碧啊，与娘聊得如何了？可有取到经？”陈重曲问道。
“取经呢，倒是取到了。”姚子碧缓缓道。
“还有呢？”
陈重曲似乎听到了弦外之音，随即追问。
“还有啊...”
姚子碧转头看向陈重曲，似笑非笑道：“还知晓了一件事。”
“啥事？”
“娘生了个不孝子。”
语毕，不待陈重曲反应，姚子碧便大步一迈，将其甩于身后。
“啥？”
懵逼稍许后，陈重曲才急忙追上，“啥叫娘生了个不孝子？”
“字面意思咯！”
姚子碧推门而入，脚后跟一抬，便将大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让随后赶至的陈重曲吃了个闭门羹。
“啥嘛？”
陈重曲摸了摸被门板撞到的鼻子，腹诽心谤。
我又哪儿招她不痛快了？
“对了！明早去酒窖酿酒，娘让我俩将姚子雪曲尽快酿出。”
就在陈重曲转身离去之际，房门忽然被打开，姚子碧伸了个脑袋出来，说完这句后，复又将大门关上，徒留陈重曲干望着紧闭的大门，气急而笑，“这丫头，跟阵风似的。”
“还是一阵飒飒疾风！”
轻柔着隐隐作痛的鼻梁，陈重曲便堪笑堪无奈地返回缸子的房间了。
“姚子雪曲，原来加入了这般多的粮食...”
回到房间后，他便拿出了那张合二为一的配方，研究起上面的粮食配比来，思考着明日的酿酒事宜。
姚子雪曲，杯色争玉。
得汤郁郁，白云生谷。
清而不薄，厚而不浊。
甘而不哕，辛而不螫......
渐渐地，他似乎闻到了一股久违的酒香气，并被这股醇香浓郁的味道引入梦中，回到了公元一九八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