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轶也停下，回头，看向面前白衣飘飘的美男子。
夜风拂过，她将额边凌乱的头发别至耳后，笑道：“赫连少爷，我跟你说过了，我想保护我爹，无论用什么法子。”
看着少女澄澈空灵的笑容，赫连苏声音提高了几分，不再是那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所以，你觉得只要说服了这些人臣服归顺于妖王，就能保护他了？”
沈轶深吸一口气，负手转过身去，“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能保护妖王老爹，可至少有一点作用不是吗？”
赫连苏沉声说：“你做的这些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的效果。”
沈轶笑了笑，“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赫连苏突然不知道，如果他杀了妖王，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居然在乎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救了她，也给了她机会活着，而她最后的选择是背叛他投靠了妖王。
那么，他杀妖王是持他的正义之道，没有任何错可言，可他此刻却觉得他不能这么做。
就算是为了沈轶，也不能。
他的想法从没有被人这么牵制过。
沉默片刻，赫连苏走上前一步道：“妖王活着，世间便生灵涂炭永无宁日。”
沈轶又回头，目光坚定地说：“我会让爹放弃杀戮，不再残害无辜生灵。”
赫连苏冷声道：“你可曾想过如果失败了呢？”
沈轶毫不迟疑说：“失败了我会死。”
隐藏于暗处的鬼夜杀眺望着远方立于皎洁月光下的少女背影，红眸深了几个度。
后面自己的这个女儿跟赫连苏还说了什么，他没有继续听下去，不重要了。
赫连苏没想到她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愿意以死去赌的这种话，向来表情淡漠的他，难得地震惊了一下。
沈轶心里早已经被自己的大义凛然给折服了，“小丘北，我刚才是不是贼帅？”
得知妖王已经离开，丘北这才敢冒泡，“嘿嘿，这个世界欠你一个奥斯卡影后奖杯。”
“那是。”反正沈轶没撒谎，要是攻略妖王的任务失败了，她的确就没法复活，自然会死。
沈轶没心没肺地打了个哈欠说，“好了，赫连少爷，回去休息吧，过段时日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跟老爹说放了你。”
赫连苏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漫天的星辰，好一会儿才跟上前去。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间期待她是不是真有能力改变妖王，扭转这一切局面。
……
等沈轶带着赫连苏离开后，道士们商讨起来。
“妖王当真不杀我们？”
“听起来有几分可信度，你们没见赫连少爷都对那妖女那么顺从么？”
“就是，我刚才看那赫连少爷可不像被折磨虐待过的样子，倒更像是死心塌地跟着那妖女一般。”
“我们如果逃下山，九公主当真会杀了我们吗……”
说到这儿，道士们都沉默了。
想起白日里九公主的那些话，他们叹了口气，仿佛已经做好了决定，各自回去躺下了。
……
之后的几日，妖隐山开始全面戒备起来。
沈轶知道，妖王老爹蜕皮的日子要来了。
而沈轶也不再上蹿下跳，而是在房间里开始夜以继日做起了功课。她属于那种平日里散漫没心没肺的，可是临时抱佛脚的功夫强的一匹。
她拿着丘北整理的关于相柳一族以及凌云道盟等资料手札看了三遍，内容记得滚瓜烂熟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啥用啊，小丘北，你整理的这些资料都只是在告诉我，妖王老爹蜕皮时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所以我觉得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我现在立马获得强大妖力。”
根据记载，十七年前，妖王老爹蜕皮时，相柳一族也曾想来偷袭妖王，不过发现其他蛇妖一族准备借机偷袭他们巢穴，最终放弃偷袭。
而那时人类势单力薄，道修高手稀少，法宝多是一些低阶法宝，根本奈何不了妖王老爹。
如今十七年过去，这个世界局势早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比如九头相柳一族十分阴险，每次妖王老爹南征北战，打败了其他挑衅的蛇妖一族，相柳一族就趁机将其收于麾下，如今再无外患。
人类这边，参悟道修之法以及突破了道修第二境界炼气化神的道士越来越多，打造的高阶法宝也越来越多。
两方如果合力来对付蜕皮中的妖王老爹，赢面很大。
“我就不明白了，凭啥都是妖王的孩子，就我是废物。”沈轶丢下手札，四平八稳地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空间里，丘北尾巴一甩一甩的，尾端处的光也一明一暗交错，“唔……其实吧，你的五位哥哥以前也跟你一样都是废物。”
沈轶惊讶，“那他们现在为什么不废了，还全都那么牛逼。”
丘北说：“因为……”
沈轶等着它说。
丘北干咳两声，“他们都经历过惨绝人寰的痛苦才妖化成为如今的大反派。”
妖化？沈轶沉默了。
丘北说：“所以你想要获得妖力，也许并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尝试体验一下痛到极致的感觉。”
沈轶干笑，“那我还是继续当个废物吧，体验痛彻心扉的感觉，还是算了。”
……
接连几日，赫连苏发现沈轶会经常看着手札时发呆，有时候突然间还会大惊小怪，愁眉苦脸，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想，她应当是在考虑妖王蜕皮之日，应该怎么保护妖王。
正此时，门推开。
小翠推门进来，笑道：“小铁儿，今日小娥姐在山下撞见一头飞灵兽，觉得正好合适你这个爱上窜下跳的小家伙，让我来通知你下去将其驯服呢。”
“灵兽？”沈轶听到这个词两眼放光。
她去抓野鸡的时候也碰过，不过都是一些观赏性小灵宠，对于实战一点用处也没有。
如果能在这节骨眼上驯服一头有战斗力的灵兽，好歹也能抵一点用处。
小翠点头，“恩，快去吧，小娥姐等着呢。”
“好咧。”沈轶吧嗒吧嗒就跑了出去。
没两步，她又惯例回头交代几句话，只不过不再是让他别乱跑，而是说，“赫连苏，今天你来准备午餐。”
把沈轶支开后，小翠才收敛了笑容，严肃地对赫连苏说：“少爷，您想必也看出来了，妖王对他这女儿已经越发宝贝，三日后就是妖王蜕皮之日，长老们让少爷您届时利用妖女重创妖王，再从内部想办法破坏掉屏障，他们就能保证妖王与妖隐山所有妖怪无一活口。”
赫连苏收回视线，淡淡道：“无一活口？那沈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