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干瞪着一双眼，褶皱的皮肤都堆在了一起，白发在风的吹动下飘动，若不细看，还真以为是个疯婆子。
阮铃星握住芸娘双手，示意她没事。
芸娘惴惴不安的看着她婆婆，手里的力度都大了些，婴儿的啼哭传来她才意识到，赶紧松开了些，细声的哄着。
“不要脸的贱人！吃里扒外，竟然找人对付我，好啊，刚好，你从今天起就滚出我们家。”老妇人眼神狠厉的指着她，气的厉害，胸口不断上下起伏。
芸娘止不住的摇头，脸上挂着泪珠，绕到阮铃星前面给老妇人跪下，“娘，不要！不要！”
阮铃星无奈的摇摇头，这芸娘真是无药可救，这婆婆这般对她，她还一个劲的往上赶。
面对她的哭喊，老妇人嘴角上扬，一副高高在上。
“你要想回去也行，把你手里的赔钱货扔了。”老妇人叉腰。
芸娘身体瘫软，脑子一片晕眩，眼泪都流干了，可是婆婆没有丝毫的让步。
她绝望，她多希望丈夫能在身边，至少……至少她不担心孩子会被婆婆丢了。
“怎么？你不愿意？”老妇人眼里闪烁着凶光，手上的动作也不耽误，对着芸娘一顿掐，疼的芸娘泪珠直掉。
“娘……她她是您亲孙女啊。”芸娘细语道。
“孙女？不就是个赔钱货！家里已经有了一个，要那么多干什么？又养不起，你吃我儿的，用我儿的，一天啥也不干，好吃懒做，拿什么养？”她尖酸的话语深深的刺痛着芸娘的心。
“我……我……”芸娘也不知该说什么来改变她的心意，除了眼泪，她没有任何办法。
“按你这话，只要她养得起你就不管是吧？”阮铃星问老妇人。
“都是赔钱货，在外面死了拉倒，我们家不稀罕。”老妇人冷漠的表情扫过阮铃星，更加的不屑。
装什么好人？
呵！
阮铃星翻白眼，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
“姑娘，听到没有？你这婆婆叫你死了拉倒。你考虑考虑跟我走？”
芸娘心如死灰，一张微红的脸上还留有她婆婆的手印。
她卑微到了极点，就只是求个安稳，家庭和睦，婆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她都不敢有一句怨言。
可是，她不放过自己，她受够了。
阮铃星蹲下来，看着她语重心长的道：“你考虑清楚，为了你的孩子。”
芸娘表情凝重，缓缓低头看着手里咬着手指头的女儿。
她还那么小，她本该是幸福快乐的成长，可是一生下来就被万般嫌弃，就连自己的丈夫表面不说，心底也对这个女儿不喜。
她似下定了决心，第一次违背婆婆的意思，这一次，就让她为自己，为孩子活一次吧。
她面无表情的对着婆婆林氏道：“婆婆，这些年我对您百依百顺，没有一件事是忤逆您的，但是这次，我不能听您的。”
林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养了这些年的儿媳妇，竟敢和她这么说话，好得很！
“既然如此，你就和这个赔钱货一起滚吧，向天发誓，从今以后与我马家再无半点干系！”林氏阴狠的指着她，表面还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好。”芸娘心都在滴血，但依旧表情澹然，云澹风轻的吐出这一个字。
“我，马姜氏，今天对天发誓，从今以后，与马家再无瓜葛，若有违背誓言，天打雷噼，不得好死！”她说着，眼泪划过红肿的脸庞，话说的决然，可声音却带着呜咽。
围观群众都露出怜悯的表情，这荒年，一个妇道人家，想要活下去谈何容易啊，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
阮铃星松了口气，虽然结果也是她不愿看到的，但芸娘需要成长，她要不离开那个家，她以后活的只会更加艰难。
林氏见她还真敢拿自己发毒誓，心中嗤笑，要不了几日就会跑回去求她，她就不信了，离开她儿子，她还能活下去。
阮铃星上前扶她起来，她跪的久了，腿有些发软，差点就又跪了下去。
好在阮铃星及时拉着她，她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阮铃星看着她红肿的脸，轻声道：“跟我走吧，给你消消肿。”
芸娘站在原地，看了眼气的冒火的林氏，犹豫了下，还是走了。
这年头，她怎么都是死，也不在乎阮铃星是不是人牙子，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卖到好人家吃口饱饭。
她除了两个孩子，已经没有任何卷念了。
她僵着身子，在阮铃星的搀扶下来到了店里。
打量着小店，她目光又落到阮铃星身上。
她穿了件褐色对肩胛子，里面是天湖色软烟裙，款式比一般乡下老太太的好看许多，头上随意簪了只银簪子，头发尽数簪住，一丝不苟，让她看着也和蔼许多，不像是个坏人。
阮铃星给她倒了杯水，扶着桌子微笑道：“姑娘，看你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我这店里吧。”
芸娘看看怀里的女儿，一脸苦涩道：“大娘，这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我这店里啊，刚好缺人，多你一个也不多，你给我干活，我给你工钱，你也好养活自己和孩子。”阮铃星逗逗小女娃，她咯咯的直笑，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阮铃星想到了自己的小孙女。
那丫头这两天守着她娘寸步不离，连她这个奶奶都不要了。
芸娘也不再怀疑她的身份，冲她刚刚帮自己，自己就应该相信她。
她赶紧抱着孩子给阮铃星跪下，“多谢大娘，你就是我们娘俩的救命恩人啊。”
她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怀里的孩子似感受到了她悲伤，也跟着哭了起来。
阮铃星连忙拉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是看不过你那婆婆，你这孩子。”
芸娘抹抹眼泪，凌乱的发丝让她看起来狼狈至极。
“我也是当婆婆的，不忍心啊。”阮铃星叹口气。
“我儿媳妇也生了两个女儿，以前我也嫌弃她没有给我生孙子，现在想想，我真是不该啊。”她摇摇头。
芸娘遇到了同样遭遇的人，但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是婆婆，她有些好奇，继续听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