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挽袖抹去脸上的泪痕，装着泪眼朦胧地看向那个小玉瓶。
故作震惊地说：“这不是我之前送给裴家小姐的定情信物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李解心想，果然这个东西露了马脚。无妨，继续施展诡辩三段术第二层——
言之以理。
“蒙圣人垂怜，赐婚我于裴家小姐，坊间传那裴家闺秀，贤良淑德、温婉可怜、知书达理、才貌淑仪，我李解不过小小书生，只不过有皇室子嗣之名罢了。”
“我日日坐立不安，生恐唐突佳人，只好传书往来，一来二往，便引为知己。我也知裴家小姐对御魂颇为在意，便送佳人自己所长之物。”
“我炼制能滋补魂力的丹药，原本就为裴家小姐。得福二字，便由那时萌生，寓之：盼得佳人之福。哪怕只博得佳人一笑，我也心之如怡。”
“一瓶得福丹丸，便如我之青梅竹马，是两小无猜的二人情念所寄……”
李解随即侧身向着裴尚书拱手，“是了，原来裴翁也在啊！”
“莫不是裴大人从女儿处得来，今日带来，分享给在座诸位大人的？”
裴尚书顿时也有些慌乱：“并不是我带来的，方才卢老言说，那是你在台上舞弊所用的物证。”
他心中其实还有一句并未说出，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小倩互述衷情，她总吵着“退婚不嫁”莫不成也是装出来的？
李解看向正襟危坐的大学士，说到：“还请老师解惑！”
他一番诡辩便是要说清一件事——
小玉瓶已经送给裴小姐的东西，再不属于他所有，又如何能用来舞弊呢，简直子虚乌有。
诸公自然能听懂李解言中之意，纷纷看向德高望重的大学士，希望得到答桉。
这回轮到老狐狸为难了，小瓶是李解和裴倩御魂决斗之后，被检查伤势的人寻到，然后秘密交给卢监的。
本来卢老就觉得比斗之中的李解行事诡秘，略一思索便认定那物是李解临场发挥之用，要不然他怎么可以一直魂力充沛、不落下风。
别人也许看不出李解御魂「灵魂之镜」的破而又立、召唤频繁，但堂堂一品大学士、八品御魂大宗师可一直目光如炬呐。
换做普通四品魂力的学子，御魂被击破遭到反噬也就算了，最多也只能再次召唤御魂两到三次。
可那李解是怎么回事，半柱香时间里，前后抵挡对方的攻击，不下三十余次。
就算「灵魂之镜」有不为人知的玄妙之处，但每人的魂力都是有上限的，做不得假。
李解也才不过四品魂力巅峰，若非偷用了补充魂力的「得福」，怎么可能？
难道是自己湖涂了？卢老如此来回又思索了一遍。
不对！其中必有蹊跷，不然一向装作沉稳的李解，可不敢跳出来和老夫对峙。
且看他怎么胡说，卢老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便答道：
“此物明明是你藏于衣兜之内，在场上用于补充魂力消耗所用。你那点小手段，可瞒不过老夫啊。学艺不精还想偷奸耍滑，小子还有待长进啊。”
李解不敢示弱。
“老师此言差矣，您如何能证明此物是我所有，而不是裴家小姐的。”
“老夫自有人证！”卢老声音铿锵有力。
俄顷，楼台之上便来了两位衣服华丽的学子。
李解一看，便认出是那几个对自己抱了学妹，跟在后头心生羡慕嫉妒恨的醋坛子。
两人脸上不掩戏谑看了李解，才拱手作揖向诸公问好：“老师好，各位大人好！”
卢老也不啰嗦：“你二人可是亲眼看见李解将一个小玉瓶悄悄藏到裴家小姐的内襟之中。”
“学生亲眼所见，不仅如此，李解还对学妹上下起手，趁人之危，猥琐之极！”
两个沙凋一样的纨绔，此时还不忘对李解落井下石。
这什么场合，一点眼力都没有，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在长安城长大的。
这一份供言不仅惊讶众人，也颇为惹恼了场中的裴大人，他气恼说到：
“好你个李解，虽然你与小女有婚约在身，怎么能如此下作！男女授受不亲啊。回去老夫便请旨启奏圣人，让你两速速完婚，迟了恐有污倩儿名节。”
李解听闻，面色不改，对着两位学子呵斥到：
“简直一派胡言！今日大考，我李解屏息以待，谨慎备考，午间我在魂力检测之后，的确手书一封交人送与裴府，但那也只为报喜。”
“况且，我今日并未走出十六王院半步，何时见过裴家小姐！”
掷地有声！
两个学生傻眼了，若非李解相辫，他们也下意识忽略了一件事情——
裴家小姐来十六王院修习，用的并不是闺名“裴倩”，而是化名“裴七安”！
在大周，凡入学修习的女子，一般多用化名，以男性学子的身份入学。
在当今圣人恩令之下，学院也开始允许接收女学生，但多数待字闺中的小姐都怕害其名声，所以采取如此方法。
此事众所周知。
“你你……你这是诡辩。你御魂决斗的对手便是裴家小姐。还是你亲自抱……护送学妹下场的，你怎会不知？”
其中一个证人已经语无伦次了。
李解：“呵呵，我怎会知晓？再说，我与裴家小姐，素有婚约，鸿书来往，互为知己，岂会认错？”
他接着说到：“与我比斗之人，登场时报过名号！是一位叫做裴七安的学弟！”
“你你你……无耻至极。”另一个证人也急火攻心，一口老血似乎溢出嘴角。
二人愤愤不平，希望学监老师主持公道。
卢老心想，小狐狸死皮赖脸，拿他没有办法，等下找机会诈他一下，说到：
“罢了，你二人先下去！”
“喏！”
不等二人离开，李解便狡黠地看向老狐狸，问到：
“老师，此两人所言荒谬，可作不得数。”
卢老玩味地摸了一颗得福塞入口中，然而却仅仅答了二字：
“是么？”
咯噔！
李解心中一紧，方才应对中有纰漏？他似乎要明白过来什么。
作为师长和学监，卢老说他舞弊，那就是舞弊，并不需要引出什么人证物证。
回想过来，恐怕在自己到来之前，老狐狸就已经引导了话题走向，自己完全掉入了早就准备好了话语陷阱，着了道。
可老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若是看我不顺眼，直接给一个丙等评价，我不就要卷铺盖走人了么？
若是当作无事发生，正常给一个乙等评价，多少也能给圣人几分薄面，何必多此一举？
若是真心点拨我，大可以用一些不会上纲上线的事情作为由头。舞弊，对于学子来说便是大祸了，没有必要。
那么，卢老到底想要什么呢？他看上了什么呢？
李解心中迅速过滤着来龙去脉。
啪！老师方才磕了一粒得福。
他顿有所感：老头子想要我的得福，他不仅要丹丸，还想要丹方！
老头子是在用哑谜谈一笔生意啊，还是那种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一品御魂「大学士」，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