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桃懵然，明明能一剑封喉的事，陆昭偏要拿这两人当蟋蟀一样斗着玩。
果然，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陆昭。
沉桃被他明目张胆的目光看得害羞，她想要拽回被子，却被他一手夺走丢远，她只能凑到陆昭怀里，环抱着他，不让他看自己的身子，“他敢在师父面前耍滑头，是个不要命的，师父应该提防他。”
小心这野蟋蟀哪天蹦出高壁，反咬他这个门主一口。
陆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拿自己的命做赌，就为换取一个似锦前程，自己的命不重要，旁人的性命更不值一提，野心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满足，得到的更多，野心就会越来越膨胀，直到登上顶峰才肯罢休。
他就是例子。
陆昭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脸，他凑近亲吻她的唇瓣，贴覆开合，“照小桃子这意思，为师也该提防你。”
在陆昭眼里，她和陈忆安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胆量没他那般大，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着陆昭身边得到陆昭的庇护。
当然，她还想要独占陆昭，旁的女人都不能染指他。
这一点倒和沉南相同。
沉桃抿了抿唇，“是她先动手的。”
沉南下了死手，若不是有陆昭拦着，她现在非死即残。
两人现在是彻底撕破脸了，如今这些不过算是开胃菜，若是沉桃一直待在镜宗门，沉南可以仗着大护法的身份，变着法子欺负沉桃。
陆昭揉了揉她的头，“暂且先记着，早晚叫她还回来。”
沉桃唔着声，半身钻出榻外，她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我要去沐浴了。”
陆昭视线凝在那双雪踝，“要不要为师帮你？”
沉桃脑中倏地涌现昨晚他那恶狠样子，她不由蹙了下眉，小跑进净室，“不要。”
陆昭扯唇笑笑，没再捉弄她，只说了句：“等洗完了，和为师出去一趟。”
净室那里传来水流迸溅声，沉桃慵懒靠在桶壁上，语气也带着几分轻松，“师父又有什么任务吗？”
陆昭道：“任务没有，好戏倒有一场。”
沉桃朝门那边望了眼，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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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带着沉桃穿过瑶池，直奔淬毒谷去。
沉桃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脚步也变得缓慢。
纵然这双手沾染过几次鲜血，手里收过几条人命，也见到了人彘，可在沉桃心中，这些东西的恐怖程度，都不敌那些药人吓人。
陆昭瞧着身后没了动静，转头望向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沉桃，他回身走向沉桃，牵住那只娇软小手，好笑道：“这有何好怕的？”
沉桃咬了咬唇，“犯了规矩会被做成药人，很疼的。”
陆昭闻言一顿，继而捏了下她的手，“你犯什么规矩了？”
沉桃抿了下唇，她想说她什么规矩都犯了，不去学毒，不去练武，整日摸鱼打鸟，单抓出一条，都能被送去鞭刑，再扔到淬毒谷。
陆昭似也察觉到她的心虚，他捏了下她的后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为师可舍不得把你做成药人，再说了，惩罚的手段有很多，床榻上的惩罚倒比这些皮肉之苦更适合小桃子。”
沉桃耳尖发红，“师父又打趣我。”
陆昭无声勾唇，牵着她往万人牢去，他没放开她的手，她也顺势依在他身侧，垂着头不去看周围的炼狱景象，任由陆昭牵着引路。
沉桃还是第一次来万人牢，行行列列的囚笼置于洞内，囚笼不过半人高，里面的人抱膝蜷坐，脖子上拴着两指粗的铁链。
倒像是困于笼中的动物。
沉桃不由牵紧陆昭，“师父来这里做什么？”
“有人欺负我的徒弟，这口气我咽不下。”
陆昭抬手指向最角落的三座囚笼，语气随意：“这事后面那人，为师暂时还动不了她，可这三个动手的，为师倒是能帮你报仇。”
沉桃遥望那三个满身污泥的弟子，抿了抿唇。
明明是沉南害的她，就算杀了动手的小卒，她也不尽兴。
不过，陆昭竟会帮她报仇，倒是让她有些欣喜。
她挽着陆昭的胳膊，像个挂件似的贴到他身侧，“师父真好。”
不远处的牢笼内，庞拢垂着脑袋，唉声叹气，“都怪我，把你也牵扯进来。”
“要怪也怪陈忆安那个小人，若不是他污蔑我们，门主也不至于动怒，让我们连好死都没有，早知道当初就该打死那个小人。”陈澈道。
庞拢耸了耸肩，“当时青玉公主在那，咱们就是想打死他，也得不了手啊。”
梁暮倒比他们冷静很多，“你们少说些吧，别让旁人听见了。”
陈澈不以为然，“反正我们都要被做成药人了，被听见又何妨，下场也不会比这更惨。”
大家都是从毒术学起，自然知道以人炼药的手段多么狠毒残忍。
庞拢闻言不由得想起那一具具千疮百孔的药人，他将手伸出笼外，隔着栏杆同梁暮指尖相碰，“师妹，你放心，到时我去求求大护法，她一定会让你平安的。”
“可……”
陈澈刚要开口反驳，就被梁暮一个眼神打断，他转头望去，便看到陆昭和沉桃迈步走来。
三人齐齐噤了声，不敢再多言。
“求求大护法？”
陆昭走到庞拢面前，刚好听见了这最后一句话，他轻拍了下脑袋，故作恍然道：“哦，我差点忘了，你是大护法的徒弟啊。”
庞拢顿感惊惧，他已经落得这个下场，若是再得罪了沉南，恐怕连带着他家里人也不得安宁。
当初沉南拿他的家人威逼利诱他，才让他被逼无奈做出这么个送命的差事，他料想沉桃武功没多高，或许不会被暗器一击毙命，但也难逃毁容，可没想到陆昭却帮她挡了这一刀。
他已经惹怒了陆昭，落得这么个悲惨下场，若是再把沉南供出去，恐怕他的家人也要和他一同下地府。
庞拢跪在地上，锁链扯动发出叮当响声，话锋一转：“是弟子失手才伤了门主，弟子难辞其咎，可师妹是无辜的，还请门主饶师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