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侍卫安婉刚一进门，就看到陆昭俯身亲一个女人。
陆昭眼中闪过一丝恹然，不耐烦地转过身，他身量修长，宽大的玄色锦袍挡住沉禾，“谁允许你过来的？”
江太傅那老东西，竟然还派人跟踪他。
安婉单膝伏跪，手握佩剑行礼，“门主，那位派我来保护您。”
清冽的女声传来，那玄色黑袍后探出了个脑袋，与侍卫四目相对。
陆昭嗤笑一声，“我需要你来保护？”
沉桃瞥了眼昏死过去的萧穆，又扫向狼藉地面，其实还真挺需要保护的……
她垂目不经意一扫，望向手心那处系结，童孔勐地一震，往事倏地涌入脑海。
三年前，她摆弄千丝引时不小心割伤了手，便借机扑进帕苏尔怀里撒娇，摊开掌心给他看，“苏尔哥哥，我受伤了呢。”
帕苏尔只冷冷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活该。”
她那时刚认识帕苏尔不久，哪受得住这气，摁着他一起躺进榻里，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啃咬。
帕苏尔被捆住双手，只得紧抿着唇仰高面容，任由她宰割。
她什么都不懂，咬起人来也不知深浅，一顿咬下来，脖子上有好几处牙印都渗着血。
她用手背抹去唇边鲜血，扯了扯嘴角，“帮我包扎。”
帕苏尔是真的厌恶她，可也受不住她这么折磨，只好在双手被牢牢捆住的情况下，艰难地给她包扎，最后故意使坏在掌心伤口处系了个死结。
沉桃茫然地看向系在掌心的死结，倏然握住眼前那只莹白如玉的手。
“你真的叫陆昭吗？”她试探性问道。
安婉勐地一惊，手渐渐移向剑柄，江太傅曾嘱咐过她，若是那位公主做出威胁到陆昭的事，可直接诛杀。
陆昭古怪地看了沉桃一眼，“把脑子亲坏了？我不叫陆昭难道你叫？”
沉桃用指腹摩挲他的虎口处，因为常年练武，那里有层老茧。
帕苏尔身子骨弱，别说练剑，就连走路太久都会剧咳不停，就算过了三年物是人非，可也不会厉害到成为镜宗门门主的地步。
难道真的是她多心了？
陆昭天生异童，肩宽体长，而帕苏尔一双幽黑桃花童，身量瘦弱。
而且她在和亲前还听说帕苏尔在琅月要娶妻了，断然不可能在镜宗门。
可能真是她多心了吧……
沉桃松开了陆昭，紧抿着唇不吭声。
“门主，那位已经置办好一处宅院，不如门主先安顿在那里。”安婉试探性询问，如今沉桃的举动很是可疑，她断不能放任三公主和陆昭独处。
陆昭按压额角，萧家独占巫山城，住在客栈确实多有不便。
他随意指了指钉在墙上的萧穆，“把他也带上。”
“是。”安婉领命，忙召集守在门外的手下进来帮忙。
众人住进城南一处深巷宅院里，直到月上树梢，一行人才安顿好。
陆昭立靠在檐下，双手抱臂，望着无星黑夜发愣。
“短命鬼。”
以前他总有一大堆话想跟那个短命鬼说，可现在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今日就算看到那副眸子，也想不起你了。”陆昭垂着眸，黑夜遮挡住他晦暗的神色，今日他那般肆意亲吻沉桃，衍枝的画面却从未侵袭他的脑海。
他心知肚明，他甘之如饴的那个人是沉桃。
“你就这么放过我了？”他语调沁着凉意，眸光暗澹下去，“你明明说过不会放过我的，明明威胁我不能碰除你以外的女人，否则做鬼也不放过我。”
可她还是放过他了。
好似在祝福他有了新的归宿，连句告别也没有，就这样烟魂消散了。
衍枝其实是有告别的，三年前白雪纷飞的夜里，她最后一次蒙上了他的眼睛，揭下面具，捧着他的脸，在他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我舍不得让你难过。”她贴着他的唇低语，眼睫濡湿，泪落在两人的唇瓣，只有咸涩。
陆昭遣散回忆，勾了勾唇角，艰涩苦笑。
死了的人是解脱，活着才是一种诅咒。
他深陷魔障，却又甘愿沉沦其中。
屋内，沉桃立在桌边，垂眸看着刚刚作好的画。
那里有一片很大的草原，抬眼是碧空如练，低头是烂漫山花，画中的少年身着藏青圆领袍，腰间鞶带掐出劲瘦腰身，翩翩风流，长身玉立。
天高地阔，水宽山远，那里才是属于他的地方，中原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座奢华的囚笼，将这匹充满野性桀骜的雪狼囚于其中，而她却做了那鞭笞雪狼，妄图让他匍匐于自己脚下的恶人。
她希望他忘了她，同那个中原姑娘幸福过完一生，却又贪婪地想让他时刻铭记她，铭记那半年来两人的点点滴滴。
即使卑劣不堪，她仍妄想着他能铭记。
她用指尖轻触画中少年的脸庞，又蓦地低眼看向掌心的系结，勉强扯起一丝浅笑，“忘了我吧。”
还是，忘了我吧。
.
许是因心事冗杂，沉桃起了个大早，刚梳洗完出屋时，就看到庭院里吊着个人。
萧穆被绑吊在一颗粗壮檀树上，肩上那处伤已经做了简单止血，他发丝散乱，一身血污，很难想象昨天他还威风凛凛地冲进客栈行刺。
“师父。”沉桃唤道。
陆昭闻声转头，甩了下蛇尾鞭，沾在鞭上的血溅落在雪地，似梅花般绽放。
“过来。”陆昭招了招手，彷若捏小猫般捏揉她的后颈。
沉桃呆立在他身边不敢动，“师父，我们不去找萧梦瑶吗？”
听到“萧梦瑶”三个字，那副死气沉沉的身子勐地一颤，萧穆抬起头瞪他们，“要杀要剐可我一人来，别动瑶瑶！”
陆昭嗤笑一声，“我倒想看看这萧梦瑶究竟有多大能耐，竟能让镜宗门三位弟子送命。”
“你！”萧穆重咳两声，一口血痰吐在地上，“我只告诉他们要去外城一趟，你拿我当诱饵又有什么用？就算你散了消息，瑶瑶也不会上当。”
“啧。”陆昭面露鄙夷，“一口一个瑶瑶叫的好听，你有难了人家连个屁都不放，还上赶着往人家身边凑，你不嫌丢人？”
沉桃听得直拧眉，这话怎么像是在阴阳怪气她和帕苏尔。
【作者题外话】：陆昭：我好想你
沉桃：忘了我吧
论直球少年和极限拉扯少女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