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
迪莉娅亦不忸怩，直接回道：“伊萨德娅并不是我的母亲，我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此言一出，又是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张青二人目瞪口呆，半晌无言以对。
过了片刻，张青尚未开口，穆尔亚第一个跳将出来，哆嗦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迪莉娅又恢复到淡然的表情，一副与她无关的语气，说道：“穆尔亚，你就没发现，整个人鱼族中。幼年，也就是小于500岁的人鱼，只有你和我么？她们全是500岁以上的，也就是说，她们都是在通天塔之外，北海出生的。你就没有想过，人鱼族重视亲情，为何隔了这么多年，她们都未曾诞下后代？”
“为……为什么？”穆尔亚不解其意，忍不住嘀咕道。张青难得有机会打听到人鱼族的隐秘，一时八卦之火顿生。岂料迪莉娅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罢了，不说也罢。”
“别介啊，正听得有瘾，公主殿下，您老再说说呗。”张青一副悍不畏死的八卦模样，凑到人迪莉娅跟前，央求道。
迪莉娅一笑，难得地揶揄着，“行了，别指望趁我讲故事，拖延着让外面的人来救你们。这些门扉窗口，已然被我遮蔽住，半分声响都不会传出。何况就我一个尊境人鱼，如今谁又能是我的敌手。不过，我倒是挺欣赏你，留下来，臣服我……”
“呃呃呃，公主殿下。”张青没曾想这货居然这么机敏，一下子看穿了他的小算盘，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液。“我自然是想抱您的大腿，不过我是个玩……异人，这个……这个，受柯兰大神的允许，到你们这儿来。没法长久呆在一处，为您效劳。您这不是强人所难……”
“嘿嘿，那我只能杀了你。”
“这个……”张青虽然心痛于一旦身死获得之物全部清零，但也并非没法容忍。也就是说这个惩罚对张青的威慑力不强。哪曾想迪莉娅突然醒悟，反应过来，改口道：“差点忘了，你们灵魂受大神庇护，不死不灭，杀了也没用。那就这样吧，将你关在牢笼中，附魔空间封闭。每日每夜好吃好喝招待着，随随便便关你一两百年罢了。哦——不对，你是凡人，顶多一百年就行了。到时你若还在，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看着公主殿下那貌似天使实则说出的却是恶魔话语，两样极端之物融合一体，一时让张青险些不知如何面对。
张青心中苦涩，腹议着：这自然是不好啊，但还能怎么样？形势比人强啊，口中却没法这么说，一脸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嘛！我们人族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便是！”
“哈哈，果然不愧是聪明人。你的选择很正确！”迪莉娅心情大好，难得夸奖了张青一句，偏过头瞧着穆尔亚，后者立即感觉一股子寒意，直透骨髓。“至于妹妹你嘛，却不能留。请妹妹先行一步，到了九幽之中，静待母亲片刻，替我敬一敬孝心吧。”
“不……不要……”
死亡的阴影袭来，穆尔亚作为一年幼人鱼，看似几百岁了，实则心理年龄或许还没有张青老练。刚刚尝到生命的欢愉，还未完整体会人生。如何不惧？下意识后退数步，腿肚子一颤，立时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此刻，小小的心灵中充斥着恐惧，也顾不得为女王遭遇而悲伤。
迪莉娅很是好奇地将怀中小人鱼递给张青后，欺身上前，“妹妹，死亡其实并不意味着灵识的终结，不过是换了一种存在状态。别怕，很快便好，你就可以和母亲团聚了。呵呵，说起来我还挺羡慕你的呢。”
穆尔亚哪里听得进去迪莉娅的疯狂之语，整张脸万分惊恐，不住向身后挪移，手掌挡在身前，聒噪着，“别杀我，姐姐，别杀我，我不想死……”
“唉，为何连这区区生死都参不透呢。”迪莉娅似乎很是失望，摇了摇头，仍旧毫不停留，凑了上去。右手略微张开，一团足以致穆尔亚于死命的能量球已然酝酿完备，就这么静静地向前递了过去，看这情形不明白的或许会以为她只是单纯想送穆尔亚一个礼物一般，谁知却会掠夺走穆尔亚最珍贵的生命呢！
“咳咳，那个……”
张青投诚后，在迪莉娅身后抱着小人鱼，实在是不忍看这幕凶残的画面，忍不住开了口。“算了呗，好歹是你的妹妹，没必要取她卿卿小命。”
“逝水年华，注意你的立场。”迪莉娅转过头，眼含深意地瞥了张青一眼，“挡我路的人，即便是伊萨德娅，我都照杀不误。你可不要自误哦。”
言罢，迪莉娅再次看向穆尔亚，就像是一位大厨在打量她的食材，计算着该如何下刀，如何烹饪……如此种种。运用到不会说话的食材，诸如猪羊鸡鸭时尚不觉得如何，轮到活生生的、会说话的人时，却又这般凶残，让人不忍卒视。
眼瞅着那团能量球到了近前，穆尔亚全然没了法子，只得闭目受死，一滴晶莹的泪珠聚集到了眼角。张青突然间冲着伊萨德娅吼了一声。“女王陛下，您老看了这么久，还不动手，真的得等到穆尔亚被杀么？”
“什么？”
穆尔亚闻言忽地睁开了眼，迪莉娅则显得有些慌乱：其中既有做了错事后的负罪感，让她心虚不已；亦有女王作为她的母亲，多年来朝夕相伴所积攒了的积威。待二人急急望去，女王仍旧那副模样，昏迷不醒，身体每一丝细节与之前一般无二，足以证明她压根没醒，张青的话完全便是胡诌。
穆尔亚眼中希翼着的光芒霎时熄灭，一片黯然。
“看来你还没有真心臣服我，逝水年华！”若说之前的迪莉娅公主是波澜不惊，此刻却真的有些恼羞。“得让你吃些苦头，你才知道谁是决定你生死荣辱的人……”
张青急了，险些要哭出声，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难道我真的想错了？”
便在这时，迪莉娅公主突然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也有些机械感似地顿挫迟缓。“这……”
“唉，逝水年华果然是聪明人！”
一道威严女声突然响起，充斥着整个屋子。迪莉娅险些惊得摔倒，不顾一切向着那张病榻上的女王看去，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原本昏迷不醒的伊萨德娅却睁开了凤目，饱含深意地盯着她。只这一眼，就像是瞬间抽干了迪莉娅浑身上下的气力。其再也没法坚强，“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姑姑，姑姑……呜呜……”穆尔亚自然不傻，紧闭着眼等待了一会儿见迪莉娅仍旧没有下手，急切看时，终于发现了伊萨德娅女王苏醒了的事实。一时之间悲喜交加，既委屈又庆幸，既欢喜又伤感。“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姐姐刚刚想杀了我。”
“别哭！”女王伊萨德娅缓缓坐起身子，温和一笑，宽慰着幼小的穆尔亚，不知张青有没有瞧错，近似看到了一股子母性光辉，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女王对其余下属人鱼都这般。“没事了，总算是雨过天晴。”
“女王大大，可没有雨过天晴呢。”张青抱着小人鱼凑了上去，“您打算如何惩处迪莉娅呢？”
“对了，姑姑，姐姐她……”穆尔亚经张青话语提醒，亦想起来这件棘手的事，犹豫着方才道：“姑姑，能不能饶了姐姐，略微惩处一下便好？”
女王伊萨德娅尚未抉择，便见迪莉娅一声苦笑，随之浑身呈现出水元素化，站了起来：这是人鱼族彻底透支潜力的前端表现，亦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施展的限制性神通，施展者就和人族选择上吊一般无二。在这期间会有转瞬即逝的一小段自由时间，也就是俗称回光返照。在此状态下，女王的神念亦控制不住她了。
张青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双眼睛：无尽哀怨。
穆尔亚与伊萨德娅自然知晓迪莉娅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俱有些慌乱。女王的急促声音响起，“为什么？”
便见迪莉娅眼中流出一滴血泪，牵强一笑，“母亲，曾经有多爱你，之后我便有多恨你。愿你在之后的日子，每天都要开心！”
言罢，迪莉娅整个人刹那间化作一团水，“簌簌”滴落在了地面，形成一摊水迹，再无一丝复活的可能。
多年的母女亲情，女王何尝是无情之人，见之立时肝肠寸断，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挣扎着到了迪莉娅陨落之所，跪坐于地，泪珠儿不要钱似地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傻孩子，何至于此！这一世终究是我负了你……”
情绪激动之下，居然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气势立时萎靡不振。穆尔亚亦冲到水迹旁放声大哭，俄尔发现女王居然眼皮一沉，向后昏倒过去。穆尔亚大惊，顾不得为迪莉娅悲伤，赶紧抱住了女王，在耳旁呼唤道：“姑姑，姑姑，怎么了？别吓我……来人，快来……”
“不要叫人，省得一会儿人员众多，将此间事情传将出去，造成族内人心不稳。或可能给一些别有二心的人可趁之机！”
突然，屋内响起了第三人的声音，劝阻着失了分寸的穆尔亚。张青吓了一跳，险些把怀中的小孩扔了出去——没错，这段话语就是他怀中一直闭口不言、看着就如同人族吃奶孩子的小婴孩。
“喂，你你你，你是哪个？”张青惊恐万状，哆嗦着问道。
就见那小孩一字一句回道：“我？我是太上长老，前任魔法师协会的大长老，威信亚！”
（话说今天和我编辑聊了一下，我说我写得太辣鸡了，没人瞧。他告诉我：嗯确实写得辣鸡，不过就是尽量写吧。2020.1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