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静的就好像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先说话，反而是车外走来了一对刚从游乐场下来的小情侣，有说有笑的从他们的车旁边经过。
女生挽着男生的手，小鸟依人地倚靠在男朋友的肩膀上，语气中的甜蜜根本掩盖不住：“你刚刚真的是吓到我了，谁教你的在旋转木马前告白？”
男生笑了笑：“陪你看了这么多年的韩剧也不是白看的，你不是每次看到告白的名场面都兴奋地上蹿下跳吗？”
“上蹿下跳？”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
“你即将失去你刚刚拥有的女朋友，再给你个机会表达清楚。”
“上蹿下跳……多好，说明我女朋友可爱嘛。”
“这还差不多。”
小情侣相互打趣着坐上了隔壁排的车位，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
林粥粥把自己的心思完全暴露出来后压根儿就不敢抬起头，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对方的回复，可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什么动静。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些什么就真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小声询问道：“你呢。”
“……”
她抬起头，眼底的光亮充满了期待：“你的回答是什么？”
穆时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一些微妙的变化，却还是没有说话，好像也是一副接下去不知道该怎么样的模样。
“穆时……”
“对不起。”
林粥粥呼吸一滞：“……什么？”
穆时抿了抿唇，视线偏移不敢看她的眼睛：“……对不起。”
“……为什么？”
林粥粥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也喜欢我的吗？”
“……”
穆时沉默了几秒，喉结上下滚了滚，像是在斟酌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你一直以来对我那么好，在我无助的时候都是你第一个站出来帮助我，然后，然后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
“你误会了。”男人的声音平静低沉地传来：“我承认，我挺喜欢你的——但也就是比普通的朋友更特别一些。”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没想到会让你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对不起。”
“……”
“所以。”林粥粥鼻头有些酸胀，眼眶中逐渐升起氤氲：“我们只是朋友？”
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的眼睛：“嗯，最重要的朋友。”
“……”
林粥粥吸了吸鼻子，在眼泪掉下来的前一刻迅速别过脸去，抬起手在眼睛前用力抹上几下，直到摩擦的眼周的皮肤发红发痛能够不让眼泪溢出来了，才重新缓和情绪回过头来直视前方。
“……对不起。”
“我不想听到你对我说这三个字。”林粥粥垂下头，自嘲似的一笑：“也是，是我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还以为真的可以像偶像剧里呈现的那样，就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忘了考虑了。”
穆时话口一滞，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
“当朋友，当朋友也挺好的。”林粥粥手附上门把手，犹豫了片刻，然后勐地推开门，留下一句“对不起”之后就下车跑了出去。
“粥……”穆时还没来得及开口挽留，就听见面前的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生生掐断了他就快要按捺不住的冲动。
“艹！”
他啐了一声，手臂捂眼硬生生往后躺去。
林粥粥是哭着跑出地下室的。
她满怀欢喜的，充满希望的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告诉了那个成为她秘密的男人，她以为自己是胸有成竹的。
结果却与她的自信大相径庭。
她忘了刚才程旭和她说的话，也忘了自己一路上曾经做好的思想准备，甚至都没能发现在听到自己的告白的时候，穆时脸上那一瞬间不自然的足以戳穿他谎言的表情。
她现在只是觉得丢脸，想逃离，却又不得不直面接受这尴尬。
电梯上行，狭小的长方体空间内装满了不少的人。林粥粥担心被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混乱，只敢躲在角落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哽咽声露出来。
出了电梯门，她低着头拐弯走进了酒店的厕所里，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鼻子微红，就连眼睛都是肿胀的，脸上还有泪痕。
她抬手又抹了抹，抹不掉。换水冲洗，还是一如既往的暴露了她的所有情绪。
冰水刺激了她的皮肤，也刺激了她焦躁不安的神经，将她的情绪一寸寸，一丈丈的放大，再放大，直到充斥了她的周身，肉眼所能及处皆是混乱不清的氤氲。
眼泪再次不受控的一滴滴滑落下来。
一旁清扫厕所卫生的保洁阿姨拎着拖把从门外走进，注意到水池边上的情况，踌躇了片刻，将手中的东西靠在门上走上前问道：“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被水反反复复冲洗的眼睛酸痛的就快要睁不开来，林粥粥双手撑在水池上，低着头，声音沙哑：“我眼睛疼。”
“哎呀呀眼睛疼啊，那别去揉，也别用凉水冲，赶快去医务室看看吧！”
——别揉。
——自己有角膜炎了还不知道注意？
——我带你去医院。
林粥粥勐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脑袋里的回忆统统一滴不剩的跟着脸颊上的水珠一起甩落。可不管她怎么努力，晃得脑子都有些发嗡，都还是无济于事。
保洁阿姨见她这样还以为是她不愿意去医务室，又着急说道：“不去找医生怎么行呢！你身上是不是没带钱啊？我这有，你先拿去用。”
说着，阿姨从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100块钱就要递给她：“身体最重要，这么大的孩子了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林粥粥没接，抽抽噎噎的推辞道：“不用了，谢谢阿姨，我等等就去找医生。”
保洁阿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又关心了几句就离开了。
半晌后，林粥粥勉强缓和好情绪，脸上的红印也没有像刚才那么严重，只是角膜炎的再次发作让她的眼角又有些发痒。她也没管，微微眯着眼睛走了出去。
一开门就看到陈晨橙正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愧疚和担忧。
“粥粥……”
“嗯？”
“……对不起。”
“……”
林粥粥扣上了她的肩膀，轻“啧”一声烦闷道：“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在跟我说对不起，烦不烦了？走，我带你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