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之后，颜墨再次睁开眼睛，他双眸中一片清明，就像一汪平静地深潭，轻易不再泛起波澜。
他怀里的恒娥并不动弹，而是螓首微抬，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俊脸，两人就像一组雕塑，凝固了时光。
当他睁开双眼，恒娥美丽的粉颊才露出一缕春光般的微笑。
“郎君，又有所领悟么？”她曼声问道。
“对，我悟通色字的上半部。”颜墨轻笑道。
“她昨晚侍候得郎君很满意吧？”恒娥笑笑，却换了个问题。
“我昨晚只是被这具胴体所迷。”颜墨坦白道，却回避了她问题的核心，他可不想回答谁床-技更好之类的问题。
恒娥莞尔一笑，道：“娥倒不是忌恨于她，毕竟她被鸑鷟灵魂贞火炼化了差不多5000年，就是淫蛟也净化得差不多了，郎君倒不必对她太过于忌惮。”
“打住，打住，你这句话我听不明白。”颜墨听她如此说，不由得打断道。
“唉，当年玄女勾结寒浞（zhuó）背叛郞君，疑点甚多，被封印进桃木剑时，她的魂魄中有一股淫毒，即便是散掉灵力，仍然除不掉这股奇毒。
“故当年艾女在岐山找来一只失侣的鸑鷟，取其心头灵血，将其灵与魂一齐封印进来，以其灵力化成贞火炼化玄女魂魄中的这股淫毒。”
颜墨听了她的解释，感觉乱麻的线头又多了几根：什么叫贞火？艾女又是谁？魂魄指的是什么？
好在恒娥也明白他如今“失忆”了，又解释道：“艾女是后羿在天水游猎时，一时兴起收的一个小弟子。当年她不到6岁，天资极高，后羿只教了她三天，她就领悟了箭道。后羿回去后，被玄女和寒浞唆使逄蒙所害，艾女知道后，发誓长大了一定要为后羿报仇。”
颜墨听到这里，不由得大感兴趣，静静听她述说下去。
“艾女长大后，果然牢记自己当初的誓言，听说夏帝‘相’之子‘少康’要消灭‘寒浞’光复夏国，她便自告奋勇，投入少康麾下。
“她先是在战场上以神箭之技百战百胜，取得少康信任，后来又接受少康之命，和少康第三子‘杼’一起潜入寒浞的儿子‘浇’的帐下当卧底。
“她先是用反间计让‘浇’杀了欺师灭祖的‘逄蒙’，获得了杀后羿的那枝‘灭灵棓’。她请高人将‘灭灵棓’改造成道器桃木剑。
“后来她和‘杼’又用源源不断地情报支持少康打败了‘浇’、剿灭了‘浇’的兄弟‘豷’。
在少康大军攻入都城阳夏的前夕，她独入帝宫，用桃木剑杀死了寒浞和玄女，报了师父被害之仇，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在最后关头，她没有让玄女一死了之，而是将她的心头灵血和魂魄一起封印进桃木剑，让她日日夜夜受鸑鷟炼化之苦。”
听着恒娥平淡的述说，颜墨却听出了隐藏在平淡之下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计，快意恩仇，惊心动魄。
颜墨默然半晌，这才问恒娥：“玄女和鸑鷟被封入桃木剑的缘由你都说了，但你又是如何和玄女搅和在一起的呢？”
恒娥听了此问，惨然一笑，摇摇头，却没有说。
颜墨心头有些沉重，虽然他自忖自己不是羿的转世之身，但如今阴差阳错，被恒娥和玄女认定是羿和后羿，有些因果却不得不转移到自己身上，况且如今这具身体已是他的独宠，有些责任他已不能丢弃。
颜墨看到恒娥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心头一动，便换个角度问道：“恒娥，你和大羿一起生活的时代，距今近8000年了，是吧？”
恒娥对这个问题倒不抗拒，点头道：“是啊，差不多8000年了！”
颜墨饶有兴趣地问道：“当时是什么朝代？中国大地上有政权吗？你真是帝喾之女么，当时人民又是怎么生活的？”
恒娥看他好奇宝宝的样子，莞尔一笑道：“当然有朝代了，咱们生活的时代是少典朝，我的父亲确实是帝喾，是少典朝第11代帝王。人民的生活虽然有些艰苦，但却同劳同享，道德高尚，安居乐业。”
颜墨“哦”地一声，眼中有些向往。停了片刻，他又问道：“那后羿和玄女又是生活在哪个朝代呢？”
恒娥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道：“那是大夏朝了，距今差不多4700年了。”
颜墨有些惊奇的问道：“为何大羿隔了3300年才转世重生呀？”
恒娥亮晶晶的双眼眨了眨，道：“本来羿郎已修成灵仙之身，只差一步就到真仙之境，只要飞升，就可永生。就算留在人间，活上一万年也是寻常之事。
“可惜的是，能帮他的人都飞升了，只余他在人间一次次替人民灭妖除魔，受了重伤，又得不到救治，在大夏朝时才灵散移魂，转世重修。”
颜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念电转，突然问道：“你也是在大夏时被封印到桃木剑中的吧？”
恒娥点点头，痴情地凝视着他，却没有说话。
颜墨发现她不愿说自己的事，想必其中有什么隐情，也就不再追问。他抬头看向悬浮在空中的桃木剑，问道：“玄女之魂被鸑鷟克制，所以她失去灵智后，你才能出现，是吗？”
恒娥脸上露出笑容，道：“郎君果然聪明！”
颜墨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昨夜本来捧剑在琼月殿诵经的应该是恒娥，只是看到鹤灵时惊喜过度，一时弃了桃木剑，却被玄女的神智趁机控制了身体。两人既是共用一体，她们之间应该是此消彼涨的关系。”
颜墨又想起一事，便又问道：“你知道玄女为何不愿在我面前现出灵体吗？”
恒娥又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娥知道，郎君要不要看看？”
颜墨不明所以，但却好奇个中缘由，便点了点头。
恒娥双眼一闭，只见一道光闪过，颜墨面前现出一个奇怪的灵体来。
这是一个三头六臂一身两腿的怪物。嗯，也不能说是怪物，只能说是个特殊的灵子。感觉就是女版的三坛海会大神“哪叱”。但造型却漂亮多了，身材同样好到爆。
颜墨看到此形象，瞬间明白玄女为何不敢让他看到灵体了，她原来根本不想暴露恒娥的存在。
颜墨好奇地看着这个三头六臂的灵体，这是一个真灵层实灵级的灵子。全身宛如真人，没有丝毫虚幻透明的部分。但却还没有背光的出现，只有一层虚火离体三尺，光焰熊熊，若隐若现。
这三个头都是独立的，面向自己的脑袋正是恒娥的气质神情，双眼睁开，冰清玉洁，面带微笑。
颜墨微侧头，想看她的另两个头，她善解人意地一侧身，现出另一个头来。
颜墨看去，只见此头神情气质，冥冥中带着一股妩媚魅惑，想必正是玄女。只是此刻玄女双眼紧闭，嘴唇抿紧，面色雪白，似乎空中的桃木剑给了她莫大的压力。
当颜墨看清之后，恒娥又是转了一步，现出最后一个头来。
这是一个颜墨从未感受过的气质，坚毅果敢中带着温润亲和。她也是紧闭双眼，毫无知觉，但却没有紧张之感。
颜墨奇道：“这最后一个姑娘是谁？”
灵体转过身来，以恒娥的面目对着颜墨，开口道：“这位就是艾氏的艾培篆，其实也可以说是艾女。”
看过灵子三个一模一样的脑袋，颜墨心里惊叹之余，却暗暗有些替她们焦急，三位一体，这可怎么修炼生活呀？
恒娥似是明白他的想法，嫣然一笑，道：“郎君毋须为我们担心，十年来，我们早就达成平衡。”
颜墨点点头，道：“难为你们了！”
她又道：“郎君看明白了吗？娥要归体了，免得让人看见不好！”
颜墨点点头，道：“看清了，归位吧！”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灵体，没有生出要窃取别人记忆的想法，虽然此前他还想过从恒娥灵体获得她不愿吐露的秘密。
灵子恒娥纵身一跃，倏的化成一道光华消失在颜墨怀中这具身体的印堂里。
当这具身体再次睁开眼睛，颜墨一看她眼中的神色光彩，他就知道还是恒娥在控体，并没有发生变换神智的情况。
“宝贝儿，你们三个的魂魄为何会共生在一个灵体上？”颜墨用恒娥的说法问道。
恒娥站直身来，依偎着他，清声道：“郎君，你知道魂魄的形状吗？”
颜墨想起那一团光焰的样子，长生道将其定义为神念，自己则认为其是神念、是意识、是信息集合体，点点头道：“是不是象一团火焰或者光团一样？”
恒娥有些讶异道：“郎君今世的见识不低呀！记忆尚未恢复居然就找到了生命的本源！”
颜墨淡然一笑，道：“碰巧而已。”
恒娥巧笑嫣然，快乐地道：“碰巧就是一种运气，而运气也是一种实力。看样子今世郎君是个有大气运的人，娥真得好高兴。”
颜墨看到她粲然的笑容，心里喜欢，一低头便亲上去。
两人浓情蜜意地吻了片刻，这才分开。
“郎君今世比以前怜香惜玉、知情识趣多了，娥真是受宠若惊。”恒娥情意绵绵地说道，声音带着无尽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