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芥摒紧呼吸，透过缝隙看见李长渊悠悠地打着马，目光穿过竹篙，直逼向她。
她吓了一跳，脊背抵在砖壁上，浑身凉飕飕的。
这个人……该不会真的发现她了？
李长渊没有停下的迹象，姜芥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世子，您在这儿？”
巷子尾传来一声轻唤，一个穿着体面的老仆从走到李长渊跟前，低头道：“娘娘请您入宫一叙。”
李长渊扫了一眼竹篙，似乎意犹未尽。
“知道了。”
他调转马头，背影渐渐远去。
姜芥望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竹篙突然被哗啦啦拨开，一只手将她扯了出去。
季沅把将姜芥从竹篙里拽出来，不解道：“我找你半天，你倒躲这儿装傻充楞来了……”
姜芥慌忙看了一眼街角，见李长渊的身影早已消失，方才稍稍安心。
“你找我干什么。”
她推开季沅，进了后门。
季沅便追她喊道：“我还能找你干什么，自然是大人有活儿吩咐下来……”
“对了，你之前在街头喊我做什么？”
“没什么。”
二人进了大理寺，巷子里恢复静谧。
李长渊停在转角的马踢了两下蹄子，听见二人远去的声音，重新策动身下的马，道：“带路，进宫。”
他看着大理寺青黑的墙面，神色捉摸不透。
巍峨宫城一片茫茫大雪，入宫的云龙门渐次打开，跪迎渤海王世子。
椒房殿里炭火温暖，金漆案上炉香袅袅。
案几上摆着各色各样的画像，一袭雍容华贵的女子早就在等着李长渊了。
他披霜带雪地进了殿，侍女为他解下大氅，退在一旁。
“娘娘。”
李长渊对正前方的女子轻轻行了一礼。
渤海王府的嫡长女——李长君，是南齐新帝的皇后，从前唤她做姐姐的李长渊，如今不得不改口喊一声“娘娘”。
“元沂，你来了。”
李长君起身，笑得和煦温柔。
她揭起桌上的一张画像，递到李长渊跟前，道：“我听说慕老国公的千金回了京城，这几日正想召见她，替你看看。”
“又怕你不喜欢，所以先叫人画了画像给你瞧瞧，喜不喜欢……”
李长渊惬意地躺在软塌上，接过画像打量了一阵，又啜了口茶，才道：“他们家就这一个女儿么？”
“什么？”
李长君哭笑不得，“你还想要几个？”
她拿回画像，问道：“难道是嫌人家长得不好看么？”
“姿色平平。”
李长渊淡淡道。
“你这个浑小子！”李长君瞪他一眼，放下画像道：“这还叫姿色平平？天仙亦不过如此了！”
“再说了，我听说她能歌舞，擅丹青……为人也温顺解意。”
话锋一转，又道：“我瞧着好，已替你安排下来，过几日你便去瞧瞧。”
李长渊放下茶杯，不置一词。
叫宫女收好画像，李长君又问道：“我听他们说，你最近在查巴陵旧案？”
“交差罢了。”李长渊答道。
南齐新帝非要彻查这件旧案，他不过挂个名，应付应付而已。
“虽说是为了交差……”李长君微微低头，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道：“但陛下对这件事还是颇为看重。”
听她这样说，李长渊便猜到了七八分，定是南齐帝借故为难李长君，让她来提醒自己。
“你好生查办这件事。”李长君透过茶盏的热气看向李长渊，目光温柔如水，“别叫你姐夫为难。”
李长渊倚靠在金漆书案上，不咸不淡道：“臣领命。”
李长君笑笑，继续喝茶。
殿上只有炭火轻微燃动的声音，李长渊忽而从桌上拉了一幅画像出来，纸张又黄又旧，可见有些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