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网游小说 > 御兽求生:你懂不懂暴兵的恐怖 > 第四十一章 自以为情深全文阅读

定远侯夫人冷眼看着陆允桓痛苦的样子,只觉得很可笑。她下巴抬起来,忍住翻涌的情绪开口:“侯爷,这话也就只能骗骗你自己了。你自以为对我信守诺言,十几年来瞒得一丝不漏。可即便你不停地掩盖,想要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又有什么意义。那个孩子已经存在,你为了不让人知晓,从他出生起没有尽到过一丝父亲的责任,又可有想过他十五年是什么处境?”

她望着角落里跳动的烛火,语速很慢。

“我们均儿倒比他要幸福些,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名满上阳都,父母相亲家中美满,是前程大好人人羡慕的儿郎,日后上阳都的人提起他,也只会惋惜天妒英才。但那个孩子呢……”定远侯夫人侧过脸向他看去,“侯爷可有想过,他为何放着侯府公子不当,要一而再再而三逃跑?”

陆允桓张了张嘴,半晌却只是发愣。

“你对他不闻不问十五年,一朝接他回来,不是为尽父子情分,只是为侯府的利益,为后继无人的无奈。他一辈子要背着外室子的污点,都城里那么多拜高踩低的人,焉知不会在背后耻笑他。不是所有人都稀罕荣华富贵,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了十五年的孩子,心里怎么会没有恨。”

“阿雅,我会补偿他的。”陆允桓只是叹气。

“补偿……”定远侯夫人依旧凝视跳动的烛火,烛油一点点顺着烛身滴淌,在灯台上化开一片红痕,“用侯府的荣华富贵,还是他早就不需要的父子情分。”

陆允桓沉默不语。

“半月前薛音儿火烧外苑,时棠险些也被烧死。他昏迷的时候,妾身身边的秦霜在照顾他。秦霜告诉妾身,时棠身上有很多伤口,大大小小的伤,有剪子划的,有利器割的,也有如簪尾刺进肌肤留下的洞痕。侯爷觉得,这些伤因何而来?”

陆允桓先是一愣,眼中慢慢蓄起怒火,紧咬牙根:“定是薛音儿那个毒妇……她早就疯了,连自己的亲儿子也要虐待!”

薛音儿的确是个疯子,否则也干不出火烧外苑,还要拉自己亲儿子同归于尽的事情。但揪其一切因果,又是什么把她一步步逼到这样。

定远侯夫人沉声:“侯爷觉得都是薛音儿的错吗,你自己就没有错吗?”

“我……”

定远侯夫人打断他的话:“其实错不错已经不重要了,在侯爷当初选择隐瞒一切,又把他们母子抛诸脑后的时候,已经注定了不会有圆满。妾身没有那么大度,不会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但妾身也是女子,明白独自熬着苦苦长夜照料幼子长大是会让人发疯的。薛音儿固然可恨,但让她变成那样的,是侯爷你,不是吗?”

屋中静得可怕,细微的呼吸声也显得格外沉重,陆允桓苦笑着:“说来说去,夫人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哪怕我只错了那么一次。”

定远侯夫人静静看着陆允桓,神色很平静,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说是嘲弄,却也掺杂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

她从前以为自己是全上阳都过得最好的妇人,自己既不像别家妇人要面对妾室通房乌烟瘴气的后院,也不必为儿子用功上进日日操心。可不过短短时间,她拥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

或许是她一直都理解错了,眼前这个男人并非真的情深不寿,他只是自以为情深义重,一边履行着对自己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一边又把无辜的人活活耗着,用逃避掩盖来找补。他辜负了自己,更辜负另一个女子的一生。

她觉得从前那么多年的情分,都变得十分可笑。

半晌,她慢慢出声:“侯爷日后也不必再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了,你我都是这个年纪的人,妾身与你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会尽好一个妻子一个嫡母的责任。时棠是个可怜的孩子,妾身会将他视为己出,至于旁的……”

她话语顿了顿,音色冷然:“侯爷若不想一辈子都让他恨你抗拒你,也希望你自己想清楚,如何做一个父亲。”

-

紧闭的屋室之中,昏暗幽静,只有几盏快要燃尽的灯烛在角落摇曳。

软帐中的少年双眼紧闭,即使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冷汗顺着额角一点点晕湿鬓发。梦中,陆时棠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屋舍倾塌高焰热舌,薛音儿癫狂地站在大火中大笑。

她说:“阿时,你和娘一起死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死……”

“娘太累了,你爹爹心里终究还是没有我,他只想让你回去。阿时,这是为什么……”

陆时棠觉得自己也很累,他任由薛音儿抓着他的衣领,漠然看着火舌朝中心蔓延,身处灼灼热浪中,心却很冷。

“娘骗了自己一辈子,现在骗不下去了。”薛音儿的容貌还是那样的艳丽,犹如烈烈盛开的芍药,只是过盛即衰,这朵芍药早已经从根上烂了,如今连最后的花瓣也要枯萎。

她肆意地笑着,直至大火卷上她的裙摆,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阿时,你愿意陪娘一起死吗?”

她的声音很温和,一点不像放火自戕的人,好像只是在某个春日暖阳中闲来叙话。

陆时棠点了点头,那就一起死吧。他早就厌了这遭人嫌恶的一生,也许他也不是完全可悲的,至少他曾经靠近过月亮,大概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做那个拥有月亮的人。

大火中,薛音儿笑着,泪那样淌下。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放开了他,自己如折翅的残蛾扑入火海。

……

夜风卷入,吹开了紧闭的幔帐,陆时棠惊坐起身,大口喘气。

“时棠,你醒了。”

身旁,有一个声音柔声说着话,一只素白的手探向他额头:“怎么出了这样多汗,可是梦魇了?”

陆时棠平复喘息,冷漠地避开眼前人触碰,只是紧紧盯着她:“你来干什么。”

定远侯夫人笑容温和,并未有一丝恼意:“这几日你粒米未沾,我来看看。人是凡俗皮囊,不食五谷杂粮哪里能有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