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瑞抬眼瞟了她一眼，淡笑不语。闺阁里的女子，能懂什么策理，简直贻笑大方。他娶宋家女也不为别的，能将宋首辅和宋家的关系网牢牢抓在手里，就是最好的依仗。
“薇儿，你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不过朝中之事复杂综错，你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宋雨薇轻声道：“方才……似是听殿下提到了宫中新封的那位尹充华。”
周景瑞手上动作一顿，经她这样一提醒，倒真想起了些事。
先皇后是宋家女，宋雨薇又是自小在宫里养过，受先皇后亲自教导的，如今世上要论了解先皇后的人，宋雨薇也算得上名号。
他立时换了一副态度，朝她招招手，待她走近，顺势牵起了她。
“你在外头都听到了？”
“是……妾身并非有意听的，只是方才就在门外，离得近了一些。”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府中的事有什么是你听不得的？”周景瑞笑了笑，搂住宋雨薇的腰，将她抱到膝上，“薇儿，你还记得你姑母吗？”
“自然记得。”宋雨薇浅笑颔首，“姑母待我极好，儿时在长乐宫日日见她，今朝已是恍如隔世。”
“是啊，母后从前仁德敏厚，对我们这些庶出的也一向慈爱有加。”
周景瑞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叹息道：“父皇是难忘母后，才会对一个卑贱的宫女上了心。本也没有什么，能有人让父皇宽心，我亦是高兴的。只不过这事太凑巧，怕只怕是有心者故意找来这样一个人迷惑君心，意图不轨。我身为父皇的儿子，定要为父皇着想，薇儿，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妾身有什么能为殿下分忧的，殿下但说无妨。”
周景瑞满意地点了点头，手顺着她的裙摆探进去，贴上了柔软的腰肢：“若尹充华是受人指使，定会想要百般模仿母后，以勾起父皇往日深情。不如这样，你仔细想一想，母后从前都有什么习性或特殊之处。我们反将这些透露出去，尹充华知道以后，定会东施效颦，到时候过犹不及，反会惹得父皇起疑。”
“这不难，妾身回头拟一张交予殿下。”宋雨薇顺从地应下，腰肢被他握得滚烫，身子也快化成一滩水，“不过……妾身倒是觉得，一个尹充华掀不起什么风浪。哪怕她再得宠，也只是个无母族支持的浮萍而已，如今父皇正在兴头，殿下何不顺着父皇心意，做做样子，如此父皇对殿下的态度也会缓和……”
周景瑞皱起眉头，似是被那句“态度缓和”刺了一下，表情冷了下来。
他抬眼打量宋雨薇，不禁猜测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现在失了君心，在敲打自己？
宋雨薇未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还沉浸在两人亲昵温存的状态里：“如今朝中虽是大半人还在观望，但议储是迟早的事，殿下凡事忍一忍，多与那些新臣打交道，听闻今年新科出身的那位秦修撰正是新臣里炙手可热的，殿下何不屈尊拉拢一二，以后也好——”
“住口！”周景瑞忽然大喝一声，握拳砸在桌案上。
宋雨薇身子一僵，从他的膝上爬下来，脸上的潮红一瞬褪了个干净。
“妾身说错什么了吗？”
近些日子，周景瑞在朝中不止听一个人说秦逾舟如何如何好，他已经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不去想秦逾舟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人，不去想秦逾舟和云轻宛是如何的恩爱。
有些事他现在改变不了，假以时日手握大权，未尝不能重新抢回来。
但他不能忍受的是，在府里也要听到秦逾舟的名字。
周景瑞冷冷地睨看宋雨薇：“朝中的事，你还是不要过问太多，我自有分寸。好了，你先回去，方才交代你的事情，去准备吧，晚膳前给我。”
宋雨薇紧紧咬住下唇，福身称是，抬手理了理鬓发后，退出书房将门合上。
合上门的那一瞬，她落寞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帕子。
夹道树影疏光，她步子沉沉，心思千回百转。
已经嫁过来，无论周景瑞婚后态度比之从前如何，她都能忍则忍，毕竟她又不是为了情爱才选择周景瑞，她的目的从来都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座。
可她现下有些恍惚了，当初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她好心提醒周景瑞将心思放到重拾圣心、培植新人上，他却一味盯着一个后宫女子，简直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