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元旦节，乡上召开了全乡干部大会。会议首先宣布了相关领导的任免决定：新来了一个书记叫易成，看上去特别有精神；张扬当上了副乡长，分管农林水；段丽丽借调到办公室。接着会议通报了主要工作进展情况，其中大家最关心的有两点：一是移动基站建成并运行，大家可以用传呼和手机了；二是通乡油路已经完成了水稳层施工，预计三份月之前完工，到时到县城就全部是柏油路了。最后会议宣读了明年的工作计划，最重点的就是综合开发水族生态旅游业和启动竹子产业。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散会时龙仅对刘云说。
“看样子新来这个易书记是要搞出些动静来了。”刘云也有些兴奋。
“喊张扬请客吃饭。”高盛斌追上了他们。
刘云：“前久人家不是才大请过一回嘛？”
高盛斌：“那不算，那他是请学校的。我们要他只请我们。”
张扬散会后又被易书记叫到他办公室问了些乡上的基本情况，然后又一同到伙食堂吃了饭。张扬被别人敬了好几杯酒有些微醉地走在葫芦大街上，他要到幼儿园找段丽丽，他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段丽丽已经从龙仅处吃饭回来，见到张扬她头皮有些发麻。“张副乡长，有什么指示。”
“丽丽，别这么叫我。”张扬自行坐了下去。
“我们一起去龙仅那儿玩吧？”段丽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张扬：“丽丽，我又不会吃了你，泡杯水来我喝。”
段丽丽只好站起去找茶叶泡水。她倒不是怕张扬，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愿望，拉开些距离总是好的。
张扬见她许久也没找到茶叫便说：“算了，就喝白开水吧。”
段丽丽回到坐位，随手拿起一本《幼儿教育》。
张扬：“都要到办公室上班了，还看这个做什么？”
段丽丽：“只是临时借调，又不是在那里呆得了一辈子。”
张扬：“一般来说是不会回来的，除非大的政策变动，或者你得罪了哪个领导。”
段丽丽今天被莫名借用，正在一个人狐疑，便试探着说：“是呀，我这种莫名地就被从村小调到乡上，一个学期没结束又被莫名借用，别人一定以为我认识某位领导——可我心里正担心哪天会突然得罪哪位领导呢！”
张扬：“你真的不知道吗？”
段丽丽：“我把我家的所有可能的关系都想了，还是没有答案。”
张扬看了一眼段丽丽的表情：“你有没有想到过是我？”
“是你吗？”
张扬没有回答。
“你这样做不对！”段丽丽脸都有些气红了，“有些事是两回事。”
见段丽丽生气，张扬决定还是先退退说：“是两回事，我也不会把它看成一回事。”
段丽丽还是恶狠狠地看着他：“明天我就去要求回来！”
张扬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急得解释说：“丽丽，你莫冲动！客观地说，从你的专业和实际水平来说，你从村小调到幼儿园是完全应该的。村小发挥不了你的特长，也实现不了你的价值。”
看到张扬如此急，段丽丽知道他是一心只为自己好，自己不能不识抬举到狗咬李洞宾的程度，便缓和了口气说：“那借调到**办公室呢？也是我的专长吗？”
张扬：“不是。我承认这里面有我的一点私心，在书记要我推荐人选时我说了你。但根据我的观察，你确实还有很多潜力没被开发，你应该得到提升。至于其他的，我今天承认了，只是为了解你的疑惑。正如你所说的，各是各，是两回事。”
段丽丽见张扬说得至诚至恳，便说：“那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你以后绝对不能再做类似的事，我受不住。第二，从明天开始你做我哥，就像杭笑和龙仅一样。”
张扬慎重地想了一会说：“第一点我可以答应，至少以后会征得你的同意。第二点嘛，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是亲情？做不了恋人就要做兄妹？难道说就没有纯真的友谊吗——就像我和王峰他们？”
段丽丽见张扬说得动情，又软了口气说：“不称兄妹也可以，但你不能再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
张扬有些悲凉地说：“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要是你以后找不到可心的人了，一定记起我。”
“嗯！”段丽丽说完差点哭了出来，她觉得辜负了张扬的盛情她很难过，但她不能骗自己。
“好了。既然已经谈妥就没必要把朋友间的谈话搞得和谈判似的了，说点高兴的。我来找你是有事的。”张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决定从头再来。
“什么事？”
“这不油路接着要通了嘛，为了配合县里开发葫芦乡旅游业的大战略，乡里决定明年举办首届水族三月三对歌节，同时县里第五届农运会也决定同期在葫举行。书记说我对年轻人了解，让我负责篮球和五人制足球队的组建和训练工作。我好不容易把篮球推给了中心学校，可五人制足球却压到了我的身上。中国这种足球环境，看国家队踢球都会发呕，让我哪找人去呀？我来听听你的意见，必竟你们女孩子平时心细会观察。还有，提前告诉你，这次办公室里就是你和徐露，她负责对歌节，你负责农运会。”
段丽丽见张扬提起足球那个恨劲儿，本来想提醒他农运会又不跟外国人踢，更和国家队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可一听到自己竟然也有工作，便如临大敌般说：“我要做什么？”
“办公室嘛，无非就是打文件、搞协调、办接待。”张扬意识自己这么说有可能引起段丽丽的误解便接着说：“还有就是关键时拿出自己的意见。”
听前面的话段丽丽确实觉得他有些轻看办公室工作，可又听关键时还能提意见的话，便想了想说：“我觉得么，足球这个事你可以找李玉峰商量，我觉得他平时的话题里总少不了刚过去的世界杯。”
“妙！经你一提醒还真是。明天我买菜在龙仅那里打牙祭。我倒要问问他。”张扬其时早就想到了李玉峰，他这么说，无非是让段丽丽有些成就感罢了。
又坐了一会，气氛略显尴尬，张扬便有些不舍地从段丽丽处告辞出来。他本来是来向段丽丽表白的，没想到被段丽丽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差点就稀里糊涂的做了哥哥。还好自己反应敏捷，又有几分口才，才保住了继续追求的权力。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兴奋，总的来说还是兴奋大过落。他觉得当上副乡长只是一个开始，他会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标——包括段丽丽。
其实乡上开完会，不光张扬，许多人都兴奋了起来——虽然他们大多没有升官，也没受奖。他们都看到了希望，都觉得手机信号接通和通乡油路的建成只是一个开始——易书记不是说要开发水族民生态旅游业和搞竹子产业吗？他们相信葫芦的未来是美好的。
龙仅同样受到了鼓舞，他按照易书记的要求回顾了自己的工作情况。他觉得把以前断断续续的计划免疫工作理顺是自己最大的成绩，但客观地说自己工作还并不算极积主动，也没有参与到“逆水行舟”的队伍中，更没有把“水乡的发展与自己的工作结合起来思考”过。他觉得自己以前“混日子”的思想太重，难怪被别人忽视，杭笑也没看重过自己。他觉得刘云就不一样，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沉稳又严以律己的人，所以今天他受到了表彰，杭笑也很欣赏他。他想起很多乡村医生的冷藏包都破旧不堪了，甚至还没有兽医站的兽医员用的好。他决定下次见到县里的领导一定要反映这个情况，争取换一批新的。他还决定先把以前搁下的报表补充完整，然后各方面强学习，力争从“混子”变成“弄潮儿”。
当然，他也第一次理性地把他和杭笑的关系做了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杭笑是天上的凤凰，自己是地上色狼，色狼当然想吃凤凰，但只是痴心妄想。所以能遇到杭笑已经是上天的眷顾，能让她叫自己一声哥哥更是命运对自己的怜悯。遇上她是自己的缘，得不到她是自己的分，缘分这东西是变不了的。他决定收起自己的痴心，借着这个“新的时代”，提高自己的素养，等待——不，是寻找自己新的缘分。他哪知道感情的东西，怎能是说放就放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