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拂的成道峰山腰处的凉亭中，顾平和肖张相对而坐，李然正端着个茶壶在一旁沏茶，这已经是顾平回到成道宗的第四个傍晚了。
这几天两人聊了很多，有关书院的，有关大秦嬴氏的，有关上天界道门的，还有最重要的，关于成道宗的未来，可有事情是却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比如放弃成道峰如今所在的山门。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你还活着，只要蔡江，杨峥他们都好好的活下去，成道宗就不会亡，而要是你们全都和九幽血战而死，成道宗才是真的什么都剩不下了。”
这些天顾平一直再不停的告诫肖张不要再心存幻想，可如今身为成道宗宗主的肖张，作什么事情却都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孤注一掷了。
“离开成道峰，我们还能去哪儿？”
是啊，没了宗门，成道宗就算没亡，也差不多了。
人可以走，法宝秘术可以带走，可山门一旦被毁，就再也没有了，想要重建已经经历了几十万年风雨的成道宗，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可是道统还在，承天命，顺天意的道门旨意还在，元始道既然存在就有属于他自己的意义不是吗？”
“或许吧，可有些东西，一旦放弃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入夜的夕阳正在一点点的没入地平线，此时两人头顶，正是寻常人难以见到的奇妙景象，一半星空，一半夕阳。
“有些东西如果不放下就注定要跟随在一起，掩埋在过去的尘埃当中，生存或者死亡永远都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至少我们还能做出选择。”
有些话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永远不会懂，即便是理解了，去从来没有体会，就像眼下的李然。
即便知道眼前二者是在讨论着成道宗的何去何从，可对于像他这样的弟子来说，一切都还很遥远。
“经世道呢，成道宗挡不住的时候，就该轮到书院了。”
“九幽不可能永远这样不计损失的打下去，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只是在等……”
顾平没有再说下去，肖张心里明白，这些人是在等元始道彻底灭亡，在等成道宗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到那个时候，九幽锋芒不在，元始道灭亡更加给了其他道门联合抗敌的理由，之后便是大一统之战的开始，我相信你不会坐视不理，那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肖张是对的，对于顾平来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即便对于顾平来说，每时每刻都在变强，可还是不够。
道尊有多强？
就连尹天恒都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概念，不过从元始天魔的记忆中顾平大概能得出一个概念。
只有道尊才能对抗道尊。
好在只要顾平一天不上天，就能在尘世间多躲一日。
只要一天没有人证道造化，就没人能够打破天道枷锁，从天界下凡。
所以成道宗多撑一天，顾平就多一天的时间，这也是顾平还留在这里
的原因。
“你知道，成道宗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不要在心存侥幸，这只会害了你自己。”
如果已经知道了结局，等待无疑是一种煎熬，尤其是结局对于肖张来说十分的残忍。
顾平最终还是走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原本在他的眼中很重要的成道宗，现在反而变成了鸡肋，就连光明道的帮助也变得可有可无。
有乾坤道的支持，有大秦帝国的铁骑，无论是谁想要一统天下，都要看过顾平的脸色。
没人知道，在暂时平静的海面下，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着一件事情，尹天恒在哪儿？
玉虚宗的人在打听，多宝阁的人也在四处询问，就连九幽之人也将视线紧紧的盯在尹天恒三个字上面。
没有人证实，但是所有人都觉得，尹天恒就在大秦边境，随时会对九幽道门出手。
只有那些整日镇守在边境上的士兵们才能感觉的到，原本驻扎在自己对面的九幽联军好像变少了。
进入到六月份，北方迎来了又一个雨季，不过无论是哪一方的士兵都没有选择在这样的条件下进行战斗。
只是因为雨天对于修士来说实在意义不大，有化神修士的的存在，雨天对于战斗来说起不到半点的遮掩，贸然进攻反而会让敌人抓住自己的破绽。
战争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而这一切都因为顾平书院一行造成的结果，没有人希望在自己的计划中出现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尤其是就算做了很多准备都应对不了的因素。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成道宗此时即便是得到大秦嬴氏以及月河教的帮助也难以抵挡住九幽的进攻，即便是北部战场上的每一个战士，没过一天都在变强，可依旧难以抵挡九幽联军的步伐。
道门有时候就是这样，在高端战力无法应对的时候，就会将战斗拉入低端战场，最终依旧要靠人数来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无疑成道宗在这方面没有丝毫的优势。
实际上成道宗已经开始动员自己一切能够动员的力量，低于九幽的入侵了，包括以成道宗为首，宗门驻地在七大诸侯国境内的各门各派。
陆续赶往战场的化神修士早就突破了五十人，更有一名大乘修士带领着三名合体修士驻守在北境，可依旧在人数上占不到丝毫的优势。
此时的成道宗几乎是以一己之力，面临着九幽三大道门的围攻，大秦嬴氏因为有仙人仙界，又有关于尹天恒的传闻，反倒轻松了不少。
七月战火重燃，再一次将修行界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战场上，九幽大军正在以泰山压顶之势，一点点的推平成道宗的防守。
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来自九幽的压力，还有人都还在观望，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光靠当下北境的力量，断然挡不住九幽大军前进的步伐，
七大诸侯国已经丢了三个，敌人已经打到了拒北关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肖张依旧不愿意放弃成道宗，无论是故土难离，还是为了道统，
或者因为什么其他别的原因，顾平想不明白，也没有再劝，无论肖张再怎么坚持，需要做出抉择的那一天，总是会到来的。
没人知道，其实尹天恒没有在大秦帝国，也没有在边境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在小姜国境内，一片宽阔的宅院中，偶尔指点一群孩子的修炼。
“顾平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的把顾平围了起来，对于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可能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吧。
哄了一会孩子们，顾平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宅院，叶悠正坐在摇椅上，百无聊赖的摇着扇子，手边放着这个季节刚刚在长出来的新茶。
杨妔则在为孩子们准备午饭，顾平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人一见面就是相互看不顺眼，不过在照顾这些孩子的问题上，倒是让两人和睦了不少，可依旧是‘相看两不厌’。
闲暇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从顾平重回书院，再到九幽调整进攻方向，直到顾平从成道宗回来，不知不觉中又一年半过去了。
如今天下的局势被顾平昧着良心这么一搅和，就像小姜国八月份的白昼，还久久不散的浓雾，越发的让人看不真切了。
“前些日子白凌倒是来了一趟，替你送了些消息过来，还有白玉龙如今是元婴后期，看起来进步很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化神了吧。”
对于顾平从前的那些事情，杨妔知道的也不少，至少此时白凌愿意帮助顾平，杨妔便觉得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差。
至少也应该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止如水。
不过只有顾平心里才明白，眼下所有愿意帮助他的那些人，除了自己的师傅尹天恒，以及叶悠，杨妔几人以外，其他的倒不如说是在帮自己。
土皇帝也是皇帝，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的多一个主子，天下历来如此，不然怎么会没有道门能够做到统一，实在是变数太多，非一日之功，再加上之前也确实没有任何一家能够开启举世皆敌的模式，道门割据的时代，也就一直延续了下来。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光明道覆灭，元始道陌路，诸多道门也达成了协议，谁能想到又蹦跶出来顾平这一小撮人来。
估计上天界诸多道门，现在都恨顾平恨得牙痒痒，要是真的面对面说不定立刻就要拔刀，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没有光明道的消息吗？”
顾平有些好奇，这样难得的重新整顿自身的机会，不会让光明道就这么错过了吧，不过如今他也不用在意光明道的强弱与否，只要大秦嬴氏还撑得住就够了。
三界一天无法统一，就不会有道尊能够借助整个世界的气运强行，冲击造化境界。
随着顾平突破到了化神境界之后，时间反而变得充足了起来，有些事情即便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却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没有捷径可走。
杨妔摇了摇头，最终也只是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刺绣，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做起了女红，院子中每一个人，都显得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