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一往情深只说罗伊铭见南阳公主要自刎，大惊失色，慌忙起身扑了过去。饶是如此，南阳公主脖子上还是留下了半拃长细细的血蚯蚓。
南阳公主寻死不成，神情颓然的望着罗伊铭，怨恨的说道：“你不是替嫣然报仇来了吗，为什么又要救我？”
“嫣然真不是你害的？”罗伊铭盯着南阳公主的眼睛问道。
“我为什么要害嫣然？”南阳公主再次恼了，说道：“你真以为我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吗？”
罗伊铭仍然一阵狐疑，没有答话。
“当时郭子恢回来，说好说歹说你都不肯答应带嫣然回来疗伤，郭子恢无奈，又不敢强*你，才无功而返！后来，为了此事，智亮还跟我闹了矛盾，说我就不该让郭子恢去追你们！”南阳公主见罗伊铭仍在狐疑，缓缓说道。
“如此说来，这全是郭子恢所为？”罗伊铭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南阳公主说：“只是郭子恢为什么要这样？没有道理啊？”
罗伊铭叹口气，说道：“此人心胸狭窄，当年在寿春战场便已对我多有不恭。但是若是因此而阴谋害我，也实在可恶！”
“你说嫣然死了，竟的真是郭子恢杀的吗？”南阳公主犹然不信。
罗伊铭便把当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南阳公主再次激动起来，说：“你这么说来，其实当晚郭子恢一直要杀的是你？”
“不错，当时正是嫣然扑在我身上，替我挡了一箭。”罗伊铭说着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努力平静了情绪，指了南阳公主的脖子，说：“你的脖子！”
只见一条极细极细的血蚯蚓趴在南阳公主的脖子上，眼看要滑落下来。
南阳公主神情凄然，从袖中掏出手绢来捂在了蚯蚓上，那条手绢折着，露着半条白生生女人的大腿，正是罗伊铭送给她的。
罗伊铭一阵尴尬，只好再坐回去。
南阳公主此时也已从刚才的激动中平复下来，看着茹茹问道：“罗将军一进来就向我问罪，还没介绍这位怎么称呼呢？”
“南阳公主竟真不认得我了吗？”茹茹问。
南阳公主一阵愕然，说：“进来时便觉得面熟，只是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这位便是茹茹贵妃！”罗伊铭说。
“啊！”南阳公主一声惊吓，问道：“竟真是贵妃？”
“正是！”罗伊铭说。
“刚一进来，我就觉得面熟，只是我也只于当日册封贵妃时见过一面，因此，哪里敢想到是……”南阳公主说，一愣，又问道：“那罗将军如何与贵妃……”
“如今我早已不是贵妃了！”茹茹抢了话，然后款款深情的看了一眼罗伊铭。
只是这一眼，南阳公主迅速就明白了，心中一时再次翻江倒海起来。
“公主的伤不要紧吧？”茹茹问道：“我万万想不到，这一进来，你们二位竟然会起这么一番争执，把我都下了一跳！”
“让贵妃见笑了。”南阳公主说完，才发觉不妥。
“公主还是叫我茹茹吧！”茹茹说。
“我确是不知该怎么称呼了”，南阳公主再次尴尬，说道：“你既然原是柔然公主，我还是称你为茹茹公主吧。”
“也好！”茹茹说。
“那不知二位今天来，是……”南阳公主再次问道。
“我来找萧将军是有事相商”，罗伊铭此时才转入正题，问道：“萧将军呢？”
“随万俟丑奴外出巡军，已经多日没回了。”南阳公主说。
“哦，这么巧。”罗伊铭说：“那不知何日能回？”
“我也不清楚，走的时候说大概十天左右”，南阳公主说：“如今才不过六天。”
罗伊铭面色凝重起来，说：“如此，只怕是耽搁了。”
“罗将军究竟为何事而来？”南阳公主问道。
“为大魏的命运而来。”罗伊铭说：“公主可知如今大魏的形势。”
“我一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自从逃到高平镇，每日在家吃斋念佛，早已成了瞎子聋子。”南阳公主说。
“自河阴之变后，元子攸僭越大宝，虽称魏帝，实则傀儡，政令多出尔朱之门。北海王元颢效申包胥哭秦庭救楚之举，借南梁七千白袍军横扫河洛，元子攸仓皇逃窜。如今，尔朱荣、元子攸又率百万大军卷土重来，威*洛阳。我此次来，是想说动萧将军和万俟丑奴，出兵袭击并、肆，威胁关中，以牵动尔朱荣兵力，保洛阳安全。”罗伊铭说道。
“联合元颢，攻打元子攸？”南阳公主问道。
“是。”
“元颢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如何当得起大魏皇帝！”南阳公主说：“为何智亮要和元颢联合攻打魏国？”
“公主此时还把自己当作大魏国公主吗？”罗伊铭说道。
南阳公主脸上一时结霜，不说话了。
罗伊铭接着说道：“当时萧将军若未生反心，尔朱荣称兵向洛之时，萧将军必定能回师勤王。倘若真能如此，未必便有河阴之变？河阴之变，尔朱荣杀害元魏亲王郡王、文武大臣两千多人，其中有不少公主弟兄，公主难道竟半点不恨尔朱荣？”
“我每念及此，常咬牙切齿，如何不恨！”南阳公主说。
“元子攸虽称魏帝，但政令却出自尔朱氏之门，纵使没有元颢北伐，他日大魏也必定落入尔朱荣之手，不知此话公主信与不信？”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南阳公主说：“我虽然一妇道人家，也当然知道。”
“那公主还说自己是聋子、瞎子”，罗伊铭接着说道：“元颢此人德才虽不足，但毕竟是元魏宗室，若能剿灭尔朱荣，又于公主何损？”
“话是不错。”南阳公主想想点了点头，说：“不过……”
罗伊铭接着说道：“元颢若能剿灭尔朱荣，也算是为公主报仇。而如果尔朱荣一旦攻灭元颢，下一个要收拾的目标难道不是万俟丑奴与萧将军吗？萧将军原来已反大魏，如今投奔万俟丑奴，更是与大魏不两立，此时如何就不能联合元颢攻打尔朱荣了？而且，公主果真以为，萧将军跟着万俟丑奴，前途就很光明吗？而公主就真的甘心让萧将军如此，一辈子难回洛阳吗？”
罗伊铭一席话，句句说到南阳公主心中，南阳公主神情一阵黯然，低声说道：“智亮也多次说，后悔不听罗将军之言，以至今天。但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智亮也是没有回头路啊？”
“这不就是回头路吗？”罗伊铭从囊中掏出元颢手写的赦书和诏书，递给南阳公主。
南阳公主接在手中，看完，忽然难掩激动，问道：“元颢打算赦免了智亮的罪行？”
“正是”，罗伊铭说：“倘若萧将军能说动万俟丑奴东进关中，南下秦州，威胁并、肆，调动尔朱荣回防，元颢便赦免萧将军前朝所犯之罪，并着萧将军官复原职，镇守关中。”
“这是真的？”南阳公主说。
“我又何必骗你？”罗伊铭说：“虽然公主看不上元颢为人，要说实话，我也看不上，但是对公主来说，元颢与元子攸谁当皇帝，有什么区别吗？”
“既如此说，对罗将军来说又有什么区别？罗将军又为何非要帮元颢而驱赶元子攸？”南阳公主问。
“难道公主当真不知？”罗伊铭问。
“不知。”南阳公主说。
“我做此事，却是为太后。”罗伊铭说。
“太后？”
“是！”罗伊铭索性直言不讳，说道：“我与太后之事，公主已然知道，我也不需相瞒。尔朱荣河阴之变，将太后沉尸黄河，又诛杀胡氏满门。我早已立下誓言，竭尽所能诛杀尔朱荣，为太后报此血海深仇！”对于胡充华未死，罗伊铭未免节外生枝，并不想说。
“我知道了。”南阳公主不知为何再次神色黯然，说：“罗将军对太后如此一往情深，倒叫人好生羡慕！太后，能得你，得你如此，也该知足了。”
“还望公主不要见笑！”罗伊铭说“不敢！”南阳公主说道：“既然如此，等智亮回来，我一定尽力相劝。”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等几天。”罗一铭说道。
“洛阳公主既从洛阳来，也不知洛阳风物究竟如何了？”南阳公主问道。
“一二年来，虽屡遭兵燹，但基本上还是原来模样。只是人丁稀少，富庶已不及原来一半。”罗伊铭说。
南阳公主叹了口气。
“哦，还有”，罗伊铭接着说道：“原来萧将军和公主的府邸，被元子攸赏赐给了尔朱世隆。尔朱世隆逃走后，如今院落空空，人烟不至，听说晚上常有野狐、黄鼠狼在屋顶打架，把瓦片都扔了下来。”
“唉，也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回洛阳。”南阳公主说。
“回去应该是能回去，但大概也只有两种情况回去。”罗伊铭说。
南阳公主“哦”一声。
罗伊铭说：“一种情况是尔朱荣若果真覆灭，萧将军到时为大魏中兴之臣，公主想留长安也可，要回洛阳自然也随时可以回去；第二就是元颢覆灭，尔朱荣来攻万俟丑奴，萧将军等皆成阶下之囚，自然要押解回洛阳问罪……”
几句话再次说得南阳公主神情黯然。
罗伊铭见南阳公主精神不佳，便起身说道：“既如此，罗某先回去了。我与茹茹就住在城西南‘万国客栈’，距此不远，萧将军若回来，还望公主到此地寻我。”
南阳公主想要挽留，却不知如何说，只得送罗伊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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