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斌酒劲大，郁闷地睡不着觉，杨军在黑暗中陪着他聊。
“唉……，想想也是，干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头两个月，那些师傅一个子都没得到，能不急疯吗。我只能认命了，谁让我自愿上他妈草祥子的贼船的。”
“草祥子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感情用事，随心所欲，不顾后果。不过他也不是深么都做不了的人。如果有人带他上正道，他兴许当个拼命三郎。”杨军为赵文斌分析。
“兴许。算了，甭提他了。别让我再见到他。混蛋。”赵文斌气急败坏，他的架势是见到草祥子，撕了他。
杨军努力想说些安慰的话，没找到合适的词，他何尝不是也从窝囊中打拼过来的。他们沉默良久。
“说说你现在怎么样了。”
杨军说自己的生意也是麻烦成灾。“刚才告诉你了，今天陪着客户吃饭，卖笑，才来晚的。”
“这回生意做对了头吧，我看你心情不错。”
说到自己买卖，杨军立马来了精神，他从床上坐起身，面向赵文斌。“对了，你还不如尝试卖移动通讯产品呢，真不错的生意。”
“不是报上经常说到市场寻呼机饱和，市场面临激烈的最后拼杀吗？”
“是，现在真正赚钱的是移动电话，是手机。手机是新兴起的，利润点高。不像其他产品，市场已经成熟，打进去难上难。”
“你看有多少人提着移动电话，没见多少吧。市场空间大。”杨军做出神秘的样子。
“移动电话太贵了，买的人多吗？”
“多吗！这话问的。就像蚂蚁搬家！北京人的电器家具几大件都买够了，还买什么，总不能让人挣钱不花吧。”
赵文斌静静地等着杨军说下文。
“知道吗，在中国什么生意最好做，一定是有上升趋势的，还得是垄断行业。”
“移动电话零售并不垄断吧？”赵文斌问。
“对，但是运营商，就是建网络的中国移动、中国联通，都是国家全额投资。为了防止一家独大难以掌控，才让他们两家竞争。”
“既然投资，国家可不希望他们任何一家倒闭。只要他们垄断，下面零售的日子自然好过。”
“还有那个无线电管理委员会，批一个照要多难有多难。难了就好啊，无形中保护了市场利润。容易了大家都去办，市场也就不怎么样了，不信你看着。”
赵文斌点头称是。
“所以嘛，我们的租柜台规模只有芝麻大，可一旦上道，来钱没的说。”
“你很会看市场。”赵文斌钦佩地赞扬杨军。
“比陈海涛差远了。不过，既然做了这行，就要弄透。”
“对。”
后来，两个人都睡着了。
再后来，赵文斌真就想办法挤进了杨军说的这个行业。
他向百科厂原来住在同一宿舍的同事郑优礼反复游说，把杨军的一套说辞不断灌输给郑优礼，又拉着郑优礼到各大商场移动电话专柜观察，终于说动了郑优礼。
郑优礼有百科厂的公职，不能分身经营，托关系搞到了九百兆和营业执照，他和赵文斌采取借贷方式，由赵文斌向他借钱，两方利润五五分成。他们还一本正经签下了借款合作协议。
赵文斌闷声效法杨军，也在西单一带租柜台，卖些寻呼机和几款廉价手机，规模远不及杨军几组柜台大，但是而且位置更接近西单商场。
杨军闻听很是吃惊，也不怎么高兴，好像赌博中赵文斌抢了头彩。
还没怎么着呢，就抢开我们的生意了?但他不认为赵文斌有多大能力和自己一决雌雄。
赵文斌是个厚道老好人，并不是十分精明的人，做事犹犹豫豫不够果断，当初没有逼急了是不会下海的。
考虑自身利益没有遭遇太大损失，杨军埋怨也就是一闪念，并没有计较。
......
那天唐韵竹路过电器商场，找到杨军的柜台，虽然杨军忙得顾不上攀谈，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于是，他们开始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交往。
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十分宝贵，杨军除了在公司上班，更多心思要照顾自己的生意。唐韵竹八小时坐办公室，加上上班下班中午吃饭休息，十多个小时停留在单位。
所以，按照杨军后来的说法，感谢时代进步，让他们电话交流。时髦词叫做“煲电话粥”，他说，这是流行的港台词中最贴切的一句。
坐办公室，自然闲在许多。唐韵竹年轻，文化水平高，悟性高，做事麻利，无论是领导交办的事情，还是处理文字、撰写请示汇报，做得干净利索。
杨军渐渐习惯于有空给唐韵竹打电话，经常下午4点来钟估计唐韵竹手头上活儿忙完了，领导们该走的已经走了，办公室就剩下三两个人，杨军的电话也到了。
这个时候，杨军有时在畅通公司业务办公室，有时候在电器商场。他们交流着生活中的大事小事烦事琐事，废话自然也不少。
通常情况下，电话虽然是杨军打过去，不几分钟由唐韵竹重拨办公室的电话给杨军。
交往一些时间，唐韵竹深感杨军的不容易，还是应该把电话打过去，反正公家的电话，打就打了。
偶尔也遇上唐韵竹不在办公室，杨军会小有失望，偶尔也赶巧杨军脱不开身，唐韵竹会感觉失落。不过，最终他们总能联系上。
女人的细腻，有时感动着生活上粗心的杨军。
唐韵竹会抽空到杨军的柜台看杨军，杨军挽留她，她会说别误了杨军的买卖。她带着妹妹杨雪逛北京，帮她买新衣服，见世面。她和杨雪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闲暇时，初恋的女朋友史春玲偶尔蹦进杨军的脑海，他始终留恋那时青春年少的激情，和她对自己的理想事业的极大激励。
随着史春玲结婚生子，他认为她找到了幸福的归宿，慢慢忘却了她痛哭绝望的神情，更多地把史春玲对他的无私的爱作为美好回忆。
感情这个东西真奇妙，女人更奇妙，竟有这么大力量，推动自己不断进步。
这是杨军在努力忘却中留下的最为深刻的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