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六周的星期三晚上八点，林芷初抱着极其平静的心情去面试校主持队招新。
距离她报名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发现自己一开始的激情也被打消了不少。
基本上报名的人都被喊来面试了，林芷初到的时候发现指定为面试地点的教室门口，外头已经排了一列不短的队伍。
据前头面试过回来的同学透露，面试官总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个是学校主持队队长，一个是主持队替补队员，另外两个是主持队队员，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师兄师姐。
面试流程总共有三项，第一项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第二项现场窜一串主持，第三项面试官问答环节。
林芷初知道流程后，在心里预演了一遍，很快轮到她了，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走进去面试教室。
原本说好的四个面试官，到了现场发现只有三个，两女一男，他们坐在教室桌子的第一排，前面各自放着白色本子和一瓶矿泉水。
林芷初走到三个面试官跟前，抬头微笑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上次在北区二食堂里遇见的那个师姐，沈嘉瑜。
沈嘉瑜师姐今日气场强大，此时正用打量的目光看她。
真是巧啊。
林芷初笑容凝固在脸上。
其中一个微胖的男面试官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句：“开始吧，先自我介绍一下。”
林芷初回过神来，笑容也恢复了，按照刚才预演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第二项现场主持，林芷初正常发挥，没有很出色，也没有犯大错。
第三项自由问答，男面试官仿佛对她高中的广播主持经历有点感兴趣——“你高中做播音都做过什么？”
“英语角。”林芷初如实说，“每天下午上学之前的半个小时。”
“除了英语角呢？”
“嗯，还有点歌频道。”
“哦，都放些什么歌？”
“很多歌了，英语的，中文的，都有。”
“印象最深的那一首是谁点的？”
林芷初觉得男面试官的问题有些琐碎，也许他是想通过细节来验证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自己点的。”林芷初说，“我自己点给我喜欢的男生的。”
男面试官原本还垂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里顿时就来了精神了。“你这是滥用职权呢？唔，有点意思。说说你点了什么歌给喜欢的男生？”
这个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沈嘉瑜轻笑了一声，话是对身旁一直问林芷初问题的男面试官说的。“周子聪，你这个替补的主持队队员，我怎么发现你今天问题有点多啊？是想来我这里挖个徒弟去接班吗？你们广播台现在缺人缺到这种地步了吗？”
“没有没有。”被唤作周子聪的男面试官立即笑笑道，“我就是问问，有些好奇这师妹的经历。”
“那么感兴趣你干脆添加人家微信，等会面试后再私下和人聊聊，现在是主持队的面试时间，问些广播台的问题做什么？”沈嘉瑜声音有些尖锐。
周子聪倒是不以为意，乐呵呵笑着说：“我这不是想着广播台和主持队都是一家人吗？问题是相通的……”
“谁和你一家人？五百年前吗？”沈嘉瑜师姐一脸嫌弃，“有问题私下加微信问。”
周子聪吸一口气，笑笑，“也可以啊！”
说完真的取出了手机，要和林芷初当场添加微信。
林芷初皱皱眉头，感觉这个周子聪可能是要当场来拆她台的，她若是真的现场添加了他微信，那不就等于默认了她打算放弃主持队投奔广播台？可她分明是来面试主持队的……
正想着如何拒绝周子聪师兄的一番好意，沈嘉瑜师姐身旁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林芷初起初只是瞟了一眼，没太在意。慢慢的，她看到了他手上的黑色腕表，身体蓦地一顿，忽然觉得很是熟悉。
她顺着腕表往上看，很快便看到他结实的手臂，熟悉的灰色英文刺绣短t，还有熟悉的淡淡眼神。
“程师兄。”她有些不分场合的喊出了称呼，想收口时发现已经晚了。
程霄朝她笑了一下，弯身坐下了。
周子聪嘿嘿笑着说：“原来你们还认识，师妹，这关系好！好好和程霄队长说说，直接走后门得了。”
沈嘉瑜轻咳一声，手用力拍拍桌子，压低声音说：“你注意一下影响好吗？门口还有面试者！”
林芷初朝门口望去，发现门外确实还站了好多人。她愈发觉得自己刚才喊得太唐突，脸有些微微泛红。
周子聪看向林芷初，用口型说：“他们主持队要是不要你，你就来广播台找我！”
虽然周子聪是用口型说话，但是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到了。
林芷初只能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抬头的瞬间，瞧见程霄后背轻轻往身后桌沿一靠，清冽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周子聪后脑勺，眼神复杂凌厉，分不清这道目光是什么意思。
沈嘉瑜眼看局面有些混乱，立刻出来主持大局，问林芷初，“你来面试主持队，知道主持队是属于什么团体吗？”
林芷初汗颜，胡乱答一通：“主持队应该属于……学校的团体吧。”
周子聪哈哈笑起来。“没错，不管什么社团队伍，全部都是隶属于学校的团体。师妹，你真聪明，永不出错的万金油回答！”
“你先闭嘴。”沈嘉瑜瞪了一眼周子聪，正色道：“我们学校的主持队隶属于校艺术团，分别有演员部门和事物部门，主持队属于演员部。主要负责为校内各大比赛以及各大活动提供主持人，如果有机会也会有适当的商业演出，那是有报酬的。假如你加入了主持队，则说明你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大型活动，对于你的大学生涯来说将是很好的经历。”
沈嘉瑜虚心倾听沈嘉瑜师姐的讲解，时不时“哦”一声，表示自己有耐心听讲。
“因为主持队接的大多是大型活动，对外形也有比较高的要求，你觉得你可以胜任吗？”
周子聪笑了一声：“她外形没问题了。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我有在问你吗？”沈嘉瑜瞪了周子聪一眼，继续问林芷初，“你今天化妆了吧？”
“啊？”林芷初没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颇有些意外，“化妆了。”
“你做了烫睫毛？”
“没有。”林芷初说，“是用睫毛夹，再刷一层睫毛膏的效果。”
“不烫就有这个效果？”沈嘉瑜有些不相信，目光带着审视。
林芷初:“”
林芷初不想解释什么了，内心在咆哮，师姐这问的都是什么不相干的问题啊？看向程霄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已经望向了窗外，身为面试官之一，他竟然全程对她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沈嘉瑜还在纠结林芷初的睫毛问题，周子聪已经有了新问题。
“护理学课程很忙的，主持队的活动不轻松的，你有时间吗？”周子聪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我们广播台的工作就轻松多了……不会影响你学习的……”
“我有时间加入主持队的。”林芷初说，“我会处理好时间的。”
周子聪唰唰在纸上写下分数，说了句：“那好。我没什么问题了。”又问林芷初，“你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林芷初看着程霄，突然问，“程霄师兄也是在主持队吗？”
“他是队长。”周子聪说。
“暂时的。”程霄扫了一眼林芷初，语气淡淡，“我打算辞职了，就这个学期。”
林芷初有些惆怅了。“为什么啊？”
程霄看着林芷初，弯了弯唇，似乎还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很快又敛下。“有别的事情做。”
为什么有别的事情做啊……
林芷初有十万个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没说出口了。
她不想成为十万个为什么的女生，尤其在程霄面前。
“那……我没问题了。”林芷初低了低脑袋，结束了这次面试。
就要走出教室，周子聪朝她晃了晃手机。“诶，师妹，你还没加微信呢！”
“啊？“林芷初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周子聪顺利添加，低声说：“咱们过后联系啊。”
“好。”林芷初礼貌的朝着身型胖胖、全程热情接待自己的周子聪师兄笑了一下。
走出教室的时候，林芷初却总隐隐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蓦地往后一看，触到了程霄清冽的目光，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意味，但他很快收回了那道凌厉的目光，也不再多看林芷初一眼了。
林芷初黯然的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