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山谷的会客厅。
方小天走进来的时候，罗什已经走了。
老约翰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盖着毛毯，手里捧着杯子，摩挲着，眼神穿过高大的室内丛林和建筑物的玻璃穹顶，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婆娑树影盖在他身上，随着新风系统的风，轻轻摇曳。
“约翰先生？”方小天唤了他一声。
“恩？”老约翰回了回神，望向方小天，“怎么了我的孩子，来，到这边坐，有什么事么？”
老约翰总是称呼年轻人为“我的孩子”，这是典型的旧人类称呼，似乎可以随时提醒他，尽管如今已经是一个智慧丧尸，可是对旧人类的喜怒哀乐还是怀有很深刻的眷恋。
方小天坐下来，把手中的书递给他。
书的质感非常扎实，硬壳书皮做了非常精美的浮雕花纹，里面的纸张泛了黄，边缘也有些毛糙，拿在手里，有一种奇妙的沉甸感。
老约翰疑惑地翻开扉页，“东方文明？”
他青灰色的脸庞上，刀削一样的皱纹似乎抖了抖，不待方小天看仔细，他就埋下头去，仔细翻看起手中的书来。
“这是……这是……”他喃喃自语着，本就凸出的眼球越睁越大。
最终，他抬起头来，整个人松软地瘫在沙发靠背上，望向头顶枝叶婆娑的玻璃穹顶。
“我的孩子。”他干瘪的嘴唇蠕动着，“这本书哪里来的？”
“约翰先生，这本书是我从德古拉市带来的。”方小天恭敬地说。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也不知道是在问他为什么来到罗斯维尔镇，还是在问他为什么站在自己面前。
“这本书的最后一页上，有书店店长写下的一个坐标，坐标指示的正是罗斯维尔镇。杜露玛说，您是罗斯维尔镇第一批重归的新居民，所以我觉得您也许会知道些什么。”方小天也琢磨不透老约翰东一句西一句的是什么意思，干脆老实回答。
“所以，你才会站在这里啊。”老约翰带着一丝恍然大悟的语气叹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感慨方小天为何来到罗斯维尔镇，还是在感慨方小天现在为何站在自己面前。
“书店店长写的坐标，并不能说明什么。”老约翰摇摇头，“你就为了一个坐标，不远千里跑到罗斯维尔镇来一探究竟？”
方小天摇摇头，伤感地垂头看着地板，“我看到店长的时候，他已经被杀了，临死前指给我这本书。所以我相信，他是知道什么秘密才遭到了杀害，而这个秘密，他留了线索在这本书里。”
他揪了揪头发，“可是我研究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发现，所以才想来问问您。”
“呵。”老约翰笑了一声，问他：“如果我说，这本书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呢？”
“啊？”方小天愣住了。这种结果他从没有想过，如果这本书其实根本没有秘密，那么自己苦心寻找这么久，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时竟然失魂落魄起来。
老约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书放在方小天面前的茶几桌角上，起身蹒跚着离开了会客厅。
罗什果然马不停蹄地将菲菲送回了银月山谷。
送走了罗什，杜露玛蹲下看着笼子里的菲菲。
没错，菲菲是被关在一个半人高的笼子里送过来的。此时她整个人蹲在笼子里，蜷缩着身体，苍白色的眼珠子透过油腻的长发看着笼子外面。
浓浓的腐臭散发出来，风都吹不散。
丧尸们多少都会有腐臭的味道，如果长时间不保养，会像人类长时间不洗澡一样，发出很大的味道。
只不过较为智慧的丧尸们会注意防腐保养，也会定期为手下的低级丧尸除臭，所以味道还都可以忍受。
罗斯维尔镇上，就有这样为丧尸服务的美容场所。
可是菲菲的情况却很不正常，她的味道格外的刺鼻。
杜露玛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一会，这才跑到一边大口的喘气。
“怎么了？”老约翰看她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收回看向罗什离去方向的目光，好奇地问。
罗什专门交给他的人，他怎么都得出来交接一下。
他是丧尸，虽然也不太喜欢丧尸们的腐败气味，但是好在嗅觉迟钝，现在又站在上风处，所以没有闻到味道。
“菲菲的腐烂味儿真大，罗什先生怎么不好好照顾她，都没带她去保养过么？”杜露玛翻了个白眼，强烈地抗议道。
不是号称一生所爱么，怎么现在连好好照顾都做不到了？
这个渣男！
她心里愤愤地想。
“他也是丧尸，嗅觉迟钝，再说他现在忙着呢，哪里有多少时间照看菲菲，能交给手下照顾就算不错了，你看，手不是挺干净的么。”方小天指着丧尸菲菲扒在铁笼上的手说。
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咦？”他疑惑地说，“手如果是干净的，证明她有好好做清洁吧？”
“那怎么会这么大的味道？”杜露玛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方小天走近几步，透过铁笼的缝隙向里看去，神色莫名，“除非……除非她一直在腐烂，而且腐烂得很厉害，厉害到除臭保养都驱除不掉这味道。”
“怎么可能，菲菲已经变成丧尸了，这么可能还在继续腐烂？”杜露玛难以置信地反问。
“正常进化者，病毒潜伏期有长短的区别，但是发作后，从第一块尸斑出现到最终成为丧尸，一般仅持续数天。变成丧尸后，不会再持续腐败，身体腐败程度维持在变成丧尸的形态，不会死去，这点你说的没错。”方小天用头巾捂住口鼻，凑近查看一番后说，“果然，菲菲虽然已经变成了丧尸，可是她的腐败情况却还在持续恶化。”
他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个人眉头都不约而同地拧了起来。
腐败情况持续恶化？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丧尸病毒出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异，丧尸也会不停地腐败下去，最终彻底死亡？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预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