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门口的肉架子上勾了很多肉。
宇文嵩走进去。
屠夫刚宰了猪，正在切肉。
“买猪？”
“不买。”
“卖猪？”
“不卖。”
屠夫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一双眼睛寒意逼人，“那你来干什么？”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牲畜。
宇文嵩不为杀气动容，依旧平静道：“杀猪。”
杀猪是屠夫的工作，如果宇文嵩来杀猪，那屠夫该做什么？
屠夫自己知道该做什么，继续问：“杀什么猪？”
“天猪。”
屠夫放下刀，擦干手，带他进后院。
地窖，暗门，密室。
宇文嵩见到了真正要见的人。
人长什么样不清楚，因为他穿了黑衣带了面具。面具只双眼处露出两个洞，一个圆形如太阳，一个弯弯像月亮。
日月当空，这张脸岂不代表天空了吗？
宇文嵩不管那么多，只管要钱。
不需要任何证据，只凭天杀灵通的消息网，目标何时何地怎么死的再清楚不过。
这里是天杀无数隐秘据点其中的一个。表面上干的是杀猪的生意，地下做的是杀人的买卖。内行人对上暗号，才能进来。
天猪，就是人。
人养猪，养肥了杀掉。天育人，到了日子也不留命。
在天杀这里，一个个任务目标如同待宰的牲畜，谈好了价钱就可以做买卖。
猪因为肥瘦不同，有不同的价钱。人因为文武权财不同，也有不同的价钱。
价钱公道，买卖才能长久。
宇文嵩收到了钱，要再了解一下目前有什么合适的任务。
黑衣人从墙上暗格里拿出几摞木片在桌上排开，每个木片上只有四行字，姓名，身份，酬金，限期。
这些木片以颜色分为三等，白，黑，红。有区别的不仅仅是颜色，更是任务难度和酬金数额的大差距。
白色木片上的名字在天杀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这种木片多到数不清，给宇文嵩看的只是一部分。每天制作一批又每天销毁一批。有人委托就要制作，已完成的就要销毁。
黑色的纯以酬金论就是万两起步。宇文嵩刚杀的鲍雪就是此类。
仅有的几个红木牌被列为不能保证如期完成的任务。在委托人委托时已经谈明，这几个任务无限期，但只要天杀还在，委托人还有支付能力，这个木牌就一直在。
各大门派的掌门能当得起这个级别，但巨额酬金非巨富不能给，所以并没有因为门派仇怨而一个个被挂名。
宇文嵩记得红木牌只有三个，而今却又多出来一个。
他不能不多看一眼，却不能伸手去拿。因为没有必要，他之前已经看过那三个，这种极度危险的任务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接下来，强行去完成，只会丢掉性命。新添的这一个必然一样危险。
黑衣人道：“以阁下的武功，在江湖上足称巅峰，在咱们这一行里，是最有把握拿掉这几个牌子的。”
宇文嵩道：“我有自知之明。”
什么最有把握，不过是因为那么多人都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才显得一个有一丝机会的人最有把握。其实还是极度危险。
黑衣人道：“富贵险中求。以阁下的身手，拿这些黑牌子的人头如探囊取物，哪会有丝毫的趣味。”
宇文嵩道：“杀人本就不是一件有趣的事。谁享受杀人的乐趣，我就杀了他。”
黑衣人干笑两声，“别人来这种地方，都会把自己包裹严实，不露面目，唯有阁下毫不遮掩。我也知阁下的规矩，并不是什么人都杀的，这几个红牌子里也有适合做的。”
宇文嵩道：“或许以后我会做的，但现在不行。现在凭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端掉‘表哥’的。”
这个组织隐藏极深，世人根本不清楚它的实力。一个人随随便便独自去与它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宇文嵩不会去做这样愚蠢至极的事。
黑衣人道：“那阁下可想知道这新的红牌子？”
宇文嵩一副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在黑牌子里挑拣。
不管新的红牌子写了什么，都是他现阶段无力完成的。那么看了也不能去做，没有意义，何必浪费时间。
黑衣人继续道：“这个任务比较特殊，目标并不是固定的，而是列了一堆人。这些人有的容易杀，有的不容易杀，总的来说，当得起这个红色。这些人里有的是既简单又符合阁下杀人规矩的，阁下可以挑着做，不过酬金也只能相应挑出一部分了。”
宇文嵩伸手拿过来。
如果有他可以做的，那看一看也不是没有意义了。
他只看一眼，便被两个字吸引住眼球，心中巨震。
扬皇！
果然当得起这个红色，只凭这两个字，就是最难的事情了。“表哥”与这个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谁要杀皇帝？
宇文嵩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豫王室。
杀皇帝是什么价位？天杀的价格一向公道，杀一国至尊，必定需要倾国财资做酬金。敌国再怎么想刺杀帝烽，也要权衡天杀的报价。只有寄人篱下眼看着穷途末路的豫王室，才会不惜一切，把祖宗留下的东西全抛出去。
黑衣人看着一直平淡的宇文嵩神情终于有了反应，不禁有些得意，“阁下别只看这两个字了。我知道这个人阁下是不会去杀的，不过后面还有，皇帝的后宫嫔妃，朝廷的三公九卿，乃至地方州牧，这些人里总有一些阁下愿意并且能去做的。”
“我不做。”宇文嵩拒绝，在黑牌子里挑出一个。
彭寿
八刀门掌门，八刀庄庄主，南蛮镇北王世子武师。
六万两。
腊月之前。
宇文嵩把它递给黑衣人，黑衣人把它放到另一个暗格里。
它处于被人接下，未完成的状态，必须和没有被接的那些分开。已经完成的木牌每天子夜统一销毁。
宇文嵩走出这个看似普通的铺子，肉架子上的肉卖出去一些，伙计又在挂新的。
宇文嵩饿了，决定去买些吃的，花一花刚到手的银子。
巷子里两个孩子在捕鸟，用木棍支起竹笼，下面撒一把饱满的谷粒。
别人家喂养的鸽子每天早吃饱了，对这把戏看都不看，待在自家房上。
饥不择食的麻雀飞下来，啄了几粒，便被扣住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谁会去杀皇帝？
或许是天杀自己的人，或许是不必宇文嵩弱的不知名杀手，更或是根本没实力只是想钱想疯了的蠢货。
反正宇文嵩不去。随便是谁，都和他没关系。
宇文嵩加快步伐，想去吃两斤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