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缓慢走在前面带路，林显和景起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林显环视了一圈周围。
距离大铁门三米远的地方有一个自制的木头花架，上面摆着不少盆花。
最上面的一层有一个缺口，应该就是门口摔碎的那一盆了。
林显眸子微眯，心里的疑问在不断扩大。
“你一个人住吗？”林显突然出声问道。
景起闻声看了林显一眼，然后看向了前面的朱舒。
“嗯。”朱舒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应了一声。
“那干活的工人呢？”林显再次提问。
“他们都是镇上的人，五点下班就都回家了。”
“你是本镇人？”
“是。”朱舒终于回头看了林显一眼，只是晦暗的眸子里，情绪有些复杂：“我从小在镇子上吃百家饭长大的。”
林显点点头，没再开口。
朱舒居住的屋子同那两间操作间一样简陋，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那两扇防盗门窗了。
大约是注意到了林显的目光，朱舒苦笑着解释道：“我一个女孩儿，不安防盗门窗睡不踏实。”
林显点头表示理解。
“坐吧，我给你们倒杯水。”
朱舒招呼着林显和景起坐在了堂屋唯一一张长条沙发上。
景起本想说不用麻烦，但女孩儿已经进了厨房，并很快端出了三杯热水，然后站在一旁，拘谨的倒像是去了陌生人家里。
“你别紧张。”景起随手将旁边的木凳递给了朱舒，示意她坐下，然后将餐盒递了过去：“这是周大爷让我给你带来的。”
朱舒抱着还温热的餐盒，清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谢谢。”
也许是孤单了太久，尝遍了这世间的炎凉，明明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儿，朱舒竟还是红了眼眶。
她抱着餐盒的手在微颤，一口一口咬着春饼。
景起和林显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也没催促。
二十几岁，原本如花的年纪，该被父母和男友疼爱的年纪，她却无助的像根石缝中苦苦挣扎的小草，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他们原本带着满心猜疑，这会儿却又多了一丝同情。
直到餐盒里的春饼被吃干净，朱舒才小声开口：“我、我认识刘卫恒，他……帮我拉了很多次货。”
听到女孩儿主动开口，景起忙继续问道：“那他最后一次帮你拉货是什么时候？”
朱舒弯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目光微闪，上下起伏的胸膛表明她现在心情很不平静。
林显目光凌厉的看着她，声音冷了几分：“是上个月二十八号？”
朱舒咬牙点了点头：“是。”
“拉去哪里？”
“包平。”
“刘卫恒当天是几点到的你这儿，又是几点离开的？”
“他……”朱舒突然犹豫了。
好一会儿才畏惧的看着林显，小心翼翼问道：“刘卫恒他……他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死了。”林显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朱舒蹭的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水从水杯中溅了出来，打湿了睡裙的前襟，但朱舒似乎毫不在意。
“不可能，他怎么会死呢？他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小川哥明明没用力打他，他不会死的！”
景起倏尔皱起了眉头：“小川哥是谁？你是说，他打过刘卫恒？”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朱舒猛地僵在原地，双眼圆瞪，嘴角微张着。
见她迟迟不开口，林显突然换了话题：“朱舒，是不是经常有人欺负你？”
朱舒猛然扭头看向林显，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
林显抽出了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但刚抽了根烟出来，朱舒突然惊恐的后退了两步，后背狠狠撞上发黄的墙壁。
林显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终于再次开口：“你身上的睡裙很新，是第一次穿吧？”
朱舒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牙齿紧咬着下唇点了头。
从敞开的卧室门看进去，刚好能看见放在床沿的老式长裤长袖睡衣。
虽然他没有姚希那样的好眼力，但不到十米的距离，他还是能看清睡衣上面的烧烫痕迹的。
有人曾拿点燃的烟烫过她，而且不止一次。
所以她看见香烟才会下意识恐惧，躲闪。
“作为本镇人，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应该跟镇上的人很亲近才对，又为什么会在只听见敲门声的情况下，就拿花盆自卫呢？”
林显继续沉声问道。
朱舒愈发慌乱，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砸在红砖地面上。
景起错愕的听着，对眼前的女孩儿更加怜悯。
握紧拳头，气急败坏的嚷道：“谁欺负你你告诉我，老子打不死他！”
然而朱舒只是不停的摇着头落泪，始终不肯多说一句。
景起急的不行，想要去抓女孩儿的肩膀却又怕吓到她。
林显无奈的看向景起：“打人是犯法的，你是警察，难不成要知法犯法？”
景起回头，怒火仍未消：“那我就把他抓了，这总行吧？”
林显没反对，将目光又移到了朱舒身上，语气终于放缓了一点。
“朱舒，你必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抓住害死刘卫恒的凶手，也才能帮你，你明白吗？”
“刘卫恒……刘卫恒他就是个魔鬼！”朱舒突然抱头蹲下，痛苦的哭喊出声。
……
一个小时后，朱舒家门口的拱桥上。
林显和景起并排站在桥栏边，看着月色下泛着微光的湖面。
景起将烟递到嘴边狠吸了一口，通红的火光忽明忽暗。
然后他看着指间的香烟沉默了良久。
突然，他发了火，大骂一声将烟扔到地上，狠狠碾灭。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警察，我真想鼓掌欢呼一声刘卫恒这王八蛋死的好！”
“可你偏偏是名警察。”林显仍旧直视着湖面，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他说：“你不但不能欢呼，你还要替他伸冤，抓到凶手。”
“艹！”景起猛地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了桥栏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林显无奈的抽出口袋里的面巾纸，帮他清理伤口。
“接下来，我们该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