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亦然和严峻羽手里各捏着一根烟，一边晃悠悠的往大门外走，一边烦躁的嘟囔着。
“你说景家那个老不死的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请得动邢局出面？”卜亦然说着偏头啐了一口，满脸不屑。
严峻羽扫了他一眼，冷哼道：“听说好像是战友，当年两人一起当的兵，后来在边境执行任务的时候邢局失手被捕，是景家老头儿不顾性命把他给救回来的。据说当时参加行动的一共有十几人，但只有他们俩活着回来了。”
“什么？”卜亦然撇撇嘴，忽而满含深意的冷笑出声：“十几个人就他们俩回来了，你不觉得这太蹊跷了吗？会不会……”
后面的话卜亦然没有明说，但严峻羽已经心领神会。
“就算是你还能怎么样？那群人早被抓了枪毙了，就算贿赂也好，投降也罢，也找不到证据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街边。
深夜的街头空荡荡的，连辆车都很难看见。
严峻羽将还剩下一半的香烟扔在脚边，碾了碾，随口道：“行了，老大就让咱们看着那个死丫头，其他的事儿用不着咱们瞎操心。”
“说的是呢。”卜亦然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甘，冷嗤道：“说起来，老大还是更信任刘新征啊。”
“你可拉到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严峻羽笑的满脸不屑：“他不过就是老大身边的一条哈巴狗，高兴了老大就逗逗他玩儿罢了，你还真以为老大多器重他呢？”
卜亦然哈哈大笑出声。
刚好两束车灯打了过来，司机试探性的按了两下喇叭。
这是出租车司机的习惯，以此来提醒想要乘车的客人。
严峻羽适时抬起手臂，出租车刚刚停稳便坐进了副驾驶，卜亦然紧跟着也上了车。
出租车很快驶远，少年从树后冲了过来，奈何空荡荡的街头，根本没有多余的出租车供他乘坐。
……
天微微亮，黑色吉普车便驶进了竹椒庄。
晨雾尚未散尽，零星灯火点缀着不算大的村庄，偶尔可见徐徐青烟从屋顶的烟囱中冒出。
齐桢家就在村边，进村不过一两分钟就能看见一处已经稍显破败的砖瓦房。
门上还贴着刑警队留下的封条，白蓝相间的警戒线原本横拉在大门中央，但此时却已经掉落在地，上面隐约可见大小不同的两个足迹。
大约是小孩儿不懂事扯掉了警戒线，想要闯进去的时候被赶来的大人阻止。
景起缓缓将车停在门边，恰巧路过的村民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快步离开。
似乎村民已经将这座房子视为了不详之地。
景起下了车朝周边打量了两眼。
门上的封条还在，街道两边空荡荡的，唐平果然没回来。
明明是数九寒天，但走在院子里依旧能闻到正房里淡淡的血腥味儿。
景起眉头轻皱，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锐利的眸子不断打量着周围脏乱的砖土地。
既然刘新征裤脚上的血迹是齐桢的，那就很有可能在其他地方也沾有齐桢的血。
只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血与空气挥发凝固，颜色也会随之加深，很容易跟砖土地相融而辨别不出。
这一刻，景起竟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姚希。
如果她在，一定能很快帮他找出沾有血迹的砖块儿。
然而下一秒，景起连忙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现在可不是该胡思乱想的时候。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景起从院子一直排查到正房门口，刚要进去，眼角余光却突然被左侧的偏房吸引。
相比正房，这个偏房破败的更加厉害，墙面上的红砖已经有脱落的迹象，木门框也已腐坏，门板虚掩着，风一吹吱嘎作响。
只是不知是采光问题还是屋内本就没有窗户，从景起的角度看过去，狭窄的门缝中居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而真正引起景起注意的，是已经被晒的发白的门板脚下，那几滴突兀的暗红色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景起眸色猛地一沉，转身大步走了过去。
小心翼翼拽开木门，身后的阳光没了束缚，一窝蜂的涌了进去，终于将这个不算大的偏房彻底照亮。
只是门被拉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腐败气息混合着腥臭味儿扑面而来，景起下意识捂住了口鼻，却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这里像是用来圈养鸡鸭的，土地面上摞了厚厚的一层家禽粪便，因为天气寒冷已经冻结成冰凌。
角落随意扔着很多杂物，破烂的桌椅板凳等。
景起皱了皱眉，随即手臂稍微用力，门板终于被彻底推开。
锐利如鹰的眸子缓缓扫过偏房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猛地定格在那堆杂物的底部。
同门板上同样的滴落型血迹！
景起急忙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拨通了第一个号码。
对方似乎正在挤公交，周围吵吵嚷嚷的厉害。
“啥事儿快说！我这手里还拎着煎饼呢！”男人粗哑的嗓音突然大喊道：“别挤了！我奶都洒了。”
景起面色紧绷，转身便朝大门口走去，沉声道：“你在下一站下车，我去接你。”
男人还在跟旁边的大爷大妈挤来挤去，闻言楞了一秒，下意识反问：“接我干嘛？”
“有重要的事请你帮忙。”景起想了想这么说道。
男人几乎在瞬间就读懂了景起的意思，苦着脸哀嚎：“不是大哥，你们刑警队没人了吗？干嘛非找我？我们这小地方经费有限啊！”
景起已经启动了吉普车，踩下油门的同时沉冷说道：“我现在谁也不信。”
男人还想要抱怨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儿，虽然还在被推搡，手里的牛奶也几乎洒光了，但脸上却再也看不到半分不耐。
长叹了口气，男人沉声应道：“我明白了。”
抬头看了眼车顶贴的路线图，男人再次开口道：“你直接去所里等我，我也要回去拿东西。”
“好。”
也许这就是朋友间的默契，即使长久未见，一句话一个眼神还是能猜透对方的想法，然后在适当的时机给予适当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