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沐娴说自己想要吃冰激凌只是一个引开庭鹤的方式，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要将两个人牵连到这件事其中。林楸璟被她用监视穆子书的借口留在了屋内，而庭鹤也已经被她支开。
在“小黑屋”里面她看见了那个自己想要的东西。
望着屋子中央那件发着光的装备，舒沐娴忽然很想要哭一场。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面，夏泽也来过这里吗？他看见了自己真实的心意，然后义无反顾。
短刀被她握在手里，上下掂量两下，对于这把工具舒沐娴已经用得很娴熟了，甚至在用刀子剖开自己心脏的时候也没有犹豫。
刀法精准避免穿透心脏本身，沿着那一块血肉生生剜下来，人类的心脏已经有了。
没有管这个东西究竟需要多少积分，舒沐娴直接握住了它，也抓住了自己的未来。
在濒死之际她放弃了自己人类的身份，被乳白色的光芒包笼罩。
她同时拥有了NPC的身份和一颗人类的心脏。
看着庭鹤毫无怀疑地朝着冰激凌车走过去，舒沐娴在心里小声说了一句：“再见。”
她转身朝着屏幕走过去，手指在屏幕上选中了副本，离开之前最后看到了庭鹤在茫然焦急寻找自己的身影。
很遗憾这次又骗了这个人，希望他不要为自己感到难过，毕竟这原本就是自己的事情，将他们牵扯进来已经很抱歉。
恢复意识的舒沐娴惊讶的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她的身体又回来了。
这还让舒沐娴有点遗憾，她以为自己还能继续用一用夏泽的身体来着。不过自己能够用回自己的身体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庭鹤怎么样了。
周围的景象看上去同样熟悉，也像是游戏里面的场景，不过舒沐娴明显能够感觉这里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这是自己应该来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人里面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舒沐娴，她在别人眼里似乎是透明的，舒沐娴沿着路往前走，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荣耀序章公会，也如愿以偿看到了真正的过去的夏泽。
这个视角很奇妙，在这里她彻底成为了一个无关的旁观者，舒沐娴只能看着夏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钢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他眉头紧皱，看上去正在为什么事情烦心，最后落款的时候笔尖悬了很久都没有落下去。
笔尖亲吻纸面，在上面留下一个属于墨迹的黑点，吸收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愁眉苦展的样子突然消失了。
他郑重其事地画了一个笑脸，而这个笑脸已经穿过了漫长的时光被送到了舒沐娴眼前。
像是隔着遥远的岁月收到了夏泽打的招呼，在很久之前他就希望自己以后能够永远快乐。
接下来的事情和舒沐娴做的差不多。
夏泽起身穿上外套，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他途径舒沐娴身边，在舒沐娴耳畔掀起了一阵微风，可惜他并不知道。
在小黑屋里面，他做出了和舒沐娴一样的选择，因为舒沐娴被系统抓在了手里，所以他必须要去。
舒沐娴听见林楸璟语气尖锐：“你为了一个不知道来处的NPC要放弃自己吗？”
那个时候夏泽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她不是NPC，她有名字，她叫舒沐娴。”
好像一切早有预示，舒沐娴终于明白了这个人是怎么变成了这个地方的NPC，原来只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心甘情愿受人控制，将自己舍弃。
夏泽走到大屏幕上，迎接他的事和顺序看到的一模一样的画面，屏幕上只有一个副本，而夏泽毫无犹豫。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画面静止，故事停留在夏泽将手指接触到屏幕之前，所有人都保持着这一秒的姿势，以至于看上去很是有些滑稽。
舒沐娴站在大厅中央，在寂静中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心脏已经变作了通往这里的门票，在“小黑屋”里面的时候就当做交易物品捧出来任由系统收走，舒沐娴现在能感觉到的温度来自于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它温热，就像是夏泽本人在这里一样。
舒沐娴忽然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也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你看到了吧，因为你的存在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去招惹夏泽，他也不会因为救你沦落成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久违了的系统的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如同冰冷的寒刀割在身上，舒沐娴低下头去，双手伸到脖子后面解开了项链的十字扣。
“做得很好。”系统的声音说起夸奖的话来总有一种怪异感，像是一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家长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皮鞭，转而和颜悦色地问自己孩子午餐想吃什么。
“如你所愿，我来到了这里，所以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舒沐娴扬起脸来问道。
系统发出了一阵笑声，如果那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也能称作笑的话，那它确确实实在笑。
它早就计算到了这样的结果，在无数纵横的可能性里，最后舒沐娴总是会走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需要她做什么。
系统在很久之前就认为舒沐娴有一天会向自己低头，因为她有了软肋，就主动放弃了刀枪不入的资格。
而舒沐娴只觉得吵闹，她侧过脸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捂上一边耳朵，可惜无济于事，系统的怪笑依旧回荡。
“我的乖女孩，你是我最成功的试验品，可是你太不听话了。现在你看见了不听话的下场就是让你喜欢的人变成这副样子。”
舒沐娴就站在夏泽身边，她却不忍心去看。
然而系统还在扇动着她的情绪。
“你知道吗，你离开之后总要有东西能代替你的位置，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他为了你自愿放弃做人的资格，成为了这个游戏的一部分，成为了一个NPC。你不是想要拯救他吗，现在我给了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阻止他走进这个副本，你的爱人就能继续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舒沐娴攥紧了手，指甲刺破了手心：“那我会怎么样？”
“你当然会像原来一样回归我的怀抱，”系统有些困惑舒沐娴会这样问似的，“你原本和我就是一体的，现在为什么要问你以后会怎么样。我不会伤害你，只要我们在一起，你就会发现滋味比和人类混在一起要好得多。”
“是吗？”舒沐娴不置可否。
在系统僵硬的计算机制里面是不能理解舒沐娴此刻的反应的，它觉得这是因为舒沐娴已经离开了自己太久，忘记了它到底有多么厉害。
“我们有这个世界上最精密的逻辑和强大的计算能力，想要任何信息只需要一瞬间的时间，浩如烟海的知识都在信息库中，这是人类穷尽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他们蠢笨、愚昧，为了不同的立场彼此攻讦，一生能达到的成就不足我们的万分之一。”
“可是即便是这样你也是被人类制造出来的。”舒沐娴话语很平静却一针见血，让系统好一会儿没能说出来话。
“怎么了，是在你的信息库中检索不出来话反驳了吗？也是，以你的能力达到这种程度的创作还是很难的吧，说是拥有万里无一的精密逻辑，但是全部是来自对已有信息的分析提取与重组，说白了不就是拾人牙慧的东西，算什么穷尽一生无法到达的境界。”
珠子撞在一起，舒沐娴将东西放在手心，自己走到了夏泽面前，不用系统说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时候要做什么。
珠子物归原主，夏泽曾经说这个东西是他散落在游戏里的灵魂，原来是在这个时候被系统拿走的。
他在重逢的时候将东西送给了自己，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愿意相信自己，也都想要自己能够获得他的保护。
“你永远无法探查人类细微幽深的感情，因为那是任何精密仪器和缜密的计算都无法预测和衡量的，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舒沐娴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姿态傲然：“我会拯救他，也会摆脱你，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面你骗不到我的承诺与低头，在别的地方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