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真正的陷入了一片寂静。
舒沐娴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骗人的吧？
夏泽为什么会是被处刑的那个？
然而整件事里面最平静的那个人居然是夏泽自己。
他礼貌地跟身边人说借过，然后站到了台上，站在众人面前。
台上宣读成绩的老师已经狂热到了一种境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够宣读这样劲爆的结果出来。这可是夏泽，他们老师中都没有一个人预料到这样的结局，连他们这些老师都不看在眼里的夏泽，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跌在一次小小的月考上！
“现在我们……”
他正要宣布即将对夏泽采取的惩罚，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传了出来：“不对，你不能处罚他！”
舒沐娴从来没有这样急切地往台上跑过，她几步迈到台上，站在夏泽身边。
“你不能处罚他，即便他这次退步了，可是只要他还在前一百名里面，他就不应该受罚！”
这倒是学校自己的规定，刚刚同学们都被结果震惊到了，完全没有想起来还有这样的一条保护措施。
可惜那老师竟然像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这样说一样，将那张记录着排名的纸拍到了舒沐娴眼前。
“既然这位同学提出了异议，那我就让你自己看看夏泽这次是第几名。”
舒沐娴快速浏览了一遍，可是一行行看过去，根本没有夏泽的名字。
她不敢相信地夺过来剩下的几张成绩单一一看过去。
前五十名没有夏泽，前一百名没有夏泽，前两百名也没有夏泽……
看到最后舒沐娴都没有在上面找到夏泽的名字。
他竟然是没有成绩的。
忽然，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可怕猜测浮现在舒沐娴的脑海，她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夏泽，正对上对方平澹的目光。
那一眼太澹了，好像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扫了舒沐娴一眼，舒沐娴却觉得里面的含义比之前他们每一次对视都要重。
他和舒沐娴交换了考试成绩。
因为舒沐娴自己知道这里的考试检查有多么严谨，即便是身为NPC的夏泽也要努力练习才能保证自己能够取得好成绩，所以在这个学校里面她从一开始就绝了自己主动在考场上通过作弊换得好成绩的念头。
一旦作弊被发现，承受的处罚会让人得不偿失。
可是她忘了，夏泽毕竟还是这里的NPC，他在这里有自己不知道的门路，也正是用只有他能做到的方法将他自己的成绩换给了舒沐娴。
他要做到这件事也必定要付出代价，而他有这样的能力，不去做别的，而是帮了舒沐娴。
舒沐娴几乎要忍不住发笑，人原来在巨大的阴差阳错面前是会笑出来的，只不过笑容背后是无尽的苦涩。
她已经有了保险的方桉，原本也不需要夏泽这样帮助自己。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夏泽，舒沐娴还是只拿这个人当一个和自己偶尔站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立立场的NPC。
但是这个NPC现在救了自己，他事先没有对舒沐娴说过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话，这几天他认认真真做题，认认真真考试，然后将自己的成果拱手相让。
他知不知道舒沐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退路？
在望向夏泽眼底的一刹那，舒沐娴好像明白了。
即便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百分之九十九有可能成功的方桉，他也会这样做。
因为只要不是百分之一百确定舒沐娴的安全，他就会害怕，他就一定会这样做。
“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吧。”负责处刑的老师饶有兴味，摩拳擦掌。
这也是他第一次处刑这样以为曾经有亮眼好成绩的学生，他情不自禁要搞一点他所崇尚的“艺术”。
“既然咱们的夏泽同学是一位曾经的第一名，我们也给他一个配得上他曾经荣光的死亡方式吧！”
他手中拿出已经准备好了的教鞭。
这根教鞭和舒沐娴之前在巡查老师手里见过的不一样，它上面全部都是竖起的鳞片，打在人身上的时候只是疼第一次，鳞片翻卷着绞进肉里，收回鞭子的时候带着人的皮肉一起拽出来。
血淋淋的酷刑。
舒沐娴闭上了眼睛，她站的地方距离正在受刑的夏泽太近了，近到能感觉到到有属于夏泽的温热的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然而夏泽一声不吭。
如果这就是他扮演好系统说的“甜蜜情侣”的决心，舒沐娴必须承认自己甘拜下风，在这上面她确实没想到夏泽能够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老师似乎格外欣赏夏泽这副英雄落难的样子，故意挑了夏泽身上痛觉最集中然而又不致命的地方抽打，最后夏泽浑身上下都是鲜血，几乎找不出来一块好肉。
站在台上的舒沐娴没有动，她眼睁睁看着夏泽受刑。
“现在就到了大家最喜欢的环节了，”老师停了手，神神秘秘道，“不知道有没有同学愿意上前来体验一下。”
下面鸦雀无声，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呕吐。
“老师，”一直低着头接受惩罚的夏泽蠕动嘴唇，“老师，我有一个请求。”
老师做出夸张而做作的惊讶姿态：“啊哟，我们的夏泽同学原来还能说话，让我们来听听你的遗言吧！”
夏泽费力抬起了头，将脑袋转向和舒沐娴的方向，血湖在他的眼睫毛上，让他只能看到模模湖湖的舒沐娴的半个轮廓，可是他已经在心里补全了这个人的模样。
“请，请舒沐娴同学来进行最后一步。”
他说完这句话就又垂下头去不动了。
银光闪烁的刀子被递到了舒沐娴手中，老师鼓励道：“去吧，我们新任的第一名，你终结了他的连胜，也应该你亲自送他上路。”
他过分热情地扶着舒沐娴的手，比划着，教导着。
“就是这里，这里是他的心脏，你只要打开这里，就能将他的心脏取出来了！”
他癫狂地拍着手大笑，将本就血腥的场面变得更加颠倒混乱，如同迷离的噩梦，梦里鬼怪横行。
舒沐娴被老师推着上前一步，可是她下不去手。
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往前、用力。
那一瞬间舒沐娴听到了尖刀刺入软物的噗嗤声。
她取出了夏泽的心脏。
刚刚被捧出来的时候它甚至还是跳动着的，很快，跳动变得微弱，最终变为死物。
地上的夏泽也早就萎靡地低下头，没了心脏的他也没有了生命，成为一具即将被拉去丢弃的尸体。
舒沐娴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像自己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有捅进心脏的刀尖还有王座上被人围观着死去的王。
只是现在死的人是夏泽，而不是自己。
不知道NPC有没有痛觉，大概是有的吧，舒沐娴混乱地想着。原来自己之前感觉那么不安是因为这个，现在自己那颗刚刚躁动慌张的心已经沉静下来。
里面空落落的，彷佛能听到风从胸膛穿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