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从若，般念而至。”
合上手中佛经，道友明有些沉默。
在这藏经阁中半日时间，看了几本佛经，其中对道友明的这种情况都有详细阐述。
按照佛经所言，所恶皆是虚妄，心中有魔只因为恶念所起，恶念一时生，心魔自然也一时生，而要想消灭心魔，就需要按经中所念融入自身，舍身成魔，心魔自消，魔皆是佛。
怎么看，都有那么几分唯心主义的影子。
道友明想到释放全部力量时的状态，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在暗中所影响，虽然同样是自己的思想，却在某种程度上变得更加暴虐，更加疯狂，但这并不是自己主观意愿上想要发生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舒死去的那一瞬间吗？
又似乎不是。
那抹白色倩影再次在心中浮现，道友明不自觉的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心中不断思索，却找不到答桉。
“看来施主还未找到答桉。”晦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想说什么？”道友明目光烁烁说道。
晦明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却并未直面道友明的问题，反而自顾自说道：“上次帮施主诊脉，确是老衲数十载岁月以来，也未曾见过的景象，施主的肉体早已超脱人类限度，不应存在于此方世界。”
道友明眯了眯眼，没再开口。
“古曰佛法练神，道教练形，但老衲却不这般认为。”晦明低着头合掌说道：“道家所言生道合一，佛法同样有曰：身但气所作，气灭为空，是气概念，但也同样基于身的基础，两者缺一不可，得一不可。”
晦明看向道友明缓缓说道：“施主的肉体过于强大，但精神力却仍是常人，如若超脱，便不再是施主，但若不超脱，也终有一天，不再是施主。”晦明说完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便朝后走了出去。
“如若超脱，便不再是我？”
道友明怔在原地，脑中不断回荡起这句话，忽然，他想到了自己最开始获得黑珠的情形。
想到了当后来融合九转凝身功之时，那种莫名心季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操纵着自己一样。
是什么东西？
道友明怔怔呆在原地，神色迷茫，童孔深处再次浮现出了一抹血红。
“一旦超脱，我就不能再是我，而如果放任心魔，我也不再是我···”
就在这时，脑中突然想起了一声声震荡的浩然佛音。
“不色不灭，无生无我，不垢不灭，气灭为空····”
道友明嘴唇也不自觉喃喃念了起来，方才经中的经文不断在脑中回荡。
这一刻，道友明忘记了黑珠，忘记了九转凝身功，忘记了身处何处，只觉得内心宁静安详，有种说不出的祥和自在，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溺其中。
“不色不灭，无生无我···”
道友明闭着双眼，面容祥和，然后就这么一步步走出了藏经阁。
只有背后，那尊藏经阁顶部的金色佛像的笑脸彷佛又更深了两分。
···············
三年后。
“道大哥，你看！”
一处湖泊旁，李彤惊喜的用木棍挑起一条河鱼，开心叫道。
道友明放下手中经书，微笑着看向李彤，站起身来。
“道大哥。”
李彤将鱼插在烤杆中间，用衣袖擦了擦道右明额头的汗，说道：“你累了吧，等下吃完我们就回去给师傅请安。”
道右明依旧微笑着，点了点头，也脱下身上布袍，披在了李彤身上。
“谢谢道大哥。”李彤表面娇羞，心里却如同吃了蜜一样甜。
两人回到万佛寺内，向一名盘坐寺中的老者行礼。
“师傅好。”
那老者转过身来，慈祥笑着看向两人，正是晦明。
“回来啦？”
“回禀师傅，回来了。”李彤乖巧答道。
“阿弥陀佛”晦明合掌念了句佛号，随后才缓缓说道：“我佛慈悲，万佛宗向来规矩森严，秉承佛法，老衲却放任你二人杀生饱肚，也不知是佛是祸。”
“哎呀师傅。”李彤跪在地上，摇了摇晦明的手臂，撒娇说道：“道大哥吃不了斋的，他身体不好，再说佛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中有佛自然如来，况且佛门还不收女弟子呢，师傅你还不是收了我，正说明您老人家慈悲为怀呀。”
“你个小滑头。”晦明呵呵一笑，看向道友明，说道：“你便带你师兄去休息吧。”
“是。”
李彤拉着道友明恭敬行了一礼，便要转身出门。
“对了，了然了觉他们这段时间就不要乱跑了，让他们今晚来我房间吧。”
李彤搀着道友明的脚步突然一顿，两秒之后，才又低声回应。
“是，师傅。”
黄昏日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着一条直线，直到两人走出门外，才再次打在寺庙正中的晦明脸上。
偌大的佛庙之内，除了这一缕昏暗光线外，再无其他蜡烛灯光，只剩晦明一人枯坐在庙中，配合着身后的巨大金身佛像，竟是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晦明笑容不变，从怀中缓缓拿出一个物件，竟然是一只样式相当古朴的香囊。
“快了，再有一周，就快了。”
············
“哎，彤师妹！”
两名青年僧人看到一脸神色匆匆的李彤，便出声叫了一声，谁知李彤却彷佛没有听到一般，步履匆匆朝一处方向走去。
“奇怪。”其中一名僧人有些疑惑说道：“怎么最近大家都怪怪的，方丈也是，好像都很少见他老人家了。”
“还有一周就是佛法日了，可能方丈在准备吧。”另一名武僧抖抖肩膀，看向李彤走去的方向，说道：“自从彤师妹被方丈破例收入门下，竟也过了三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那名武师不置可否，说道：“彤师妹好像是去了觉他们那里。”
“好像是，了觉了然被师傅收养也差不多十多年了。”另一名武师感叹说道：“明明比我们也就小几岁，怎么好像是看着他们长大一样。”
“是啊，转眼间我们也被师傅收养快二十年了呢。”那名武师脸上也流露出感慨，说道：“走吧，回去还要再背几遍佛经呢。”
“嗯，走吧，不然到佛日又要喂养毗舍阇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