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历史小说 > 迷宫记 > 百四十 容身之所全文阅读

凌非如此一问,白露之前喜悦的神情立刻灰暗了下来,凌非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冰凉;这时,又见完全转过身来的白露左眼周围一带、几乎有五分之一的脸被大片乌青覆盖着,十分瘆人的模样,原本如花似玉的秀美容貌,也被这片青紫尽数毁去,凌非愈发的着急了。

“白露,你这是怎么了?银烛呢?是不是出事了?”她焦急的一下子连问了三个问题。

白露注意到凌非的目光,摸了一下那片乌青,压低了声音道:“帝……姑娘,这没事,姑娘怎么忘了,这还是姑娘交给奴婢的呢!只是银烛她……奴婢也不知银烛是个什么情况!奴婢在姑娘出来的第二日,就随着张公子也出来了,只是张公子不方便一日内带着两个丫鬟离宫,于是奴婢与银烛商量后,便由奴婢先动身了。”

按白露所言,她出宫的方式与凌非相似,只不过她出宫后远离了宫门就没有搭乘张章的马车了,而是去了与银烛约定的地方等候银烛出来,再一起来符镇与凌非相会。可是白露一连等了几日,都没有等来银烛,万般无奈之下,又怕凌非这边等不着她们的消息着急,白露只得先一步独自过来寻凌非与张氏了。

凌非听了,才想起白露面上的这片丑陋胎记一样的淤青,还是当初绯祥留下的,与脂粉一类一并收在妆奁之中,因没有使用的时候极显眼,所以被擒回宫时并没有被收缴,张氏在出逃前曾指出过这样东西可以利用,凌非本就模样平平,又扮作男装,倒是用不上了,正好留给了银烛、白露,以遮挡她们秀美出众的容貌,只是凌非情急之下,一时把这茬给忘记了,还当白露受到了什么重创呢!

虽不用再为白露担忧了,可是银烛的事、也是凌非最不愿见到的结果,还是从白露的口中说了出来,让凌非的最后希望也彻底的熄灭了。其实白露的独自到来,也就是在暗示着她,不用在继续等候银烛了,只怕银烛是不可能脱身了。

这时,张氏也已过来了,听了白露的述说,她面色也不佳,但很快忍耐住了,劝说凌非道:“姑娘,银烛是个伶俐的丫头,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的!”

只是张氏这话虽说的故作坚定的语气,可是着实找了底气,就连白露的附和也十分的苍白,甚至连她自己的黯淡神色也难以掩饰。

凌非不禁想起曾经周元在逸云宫遇刺后,银烛也一同与其他下人被带走的那回,银烛回来后,回忆起在牢狱中、在审问间里时那种惶恐与心有余悸的模样,令凌非忍不住更加的忧心忡忡了,她甚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这边,张氏和白露相望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张氏就开口说道:“姑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已经停留了数日了,照眼下的情形,只怕‘里头’已经在暗中四下布网追寻姑娘了!咱们还是尽早远离此地才是!”

“不行!我不能丢下银烛不管。”凌非坚决道,“白露就与我们一道先往那富人庄子上去,要是能流下来,我们就暂且在庄子上避一避风头,等里头以为咱们远走高飞之后,我再想法子进城去寻章儿,探一探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银烛又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姑娘还要去那庄子?”张氏很是惊讶,她原以为白露的出现、银烛的失了音信能够绝了凌非的这一念想,可谁知却更加坚定了凌非的打算。

凌非也知张氏对此本就不情愿,这时听闻了此事大概的白露也十分的惊愕,面上浮现着与张氏相似的神情,一样的似乎想劝说凌非打消主意,可凌非又怎会答应呢!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婆子似乎已经等不及了,咱们还是先过去再说。”凌非不再给她们出言反对的时间了,第一个起了身就往拐腿婆子与驴车那边回了,张氏只得赶忙取了几个铜子留在桌上结算了白露的茶水钱,与白露一起紧随而上。

经营茶铺的老头儿仔细的收好了铜子,把桌椅茶碗收拾好了,把汗巾往肩膀上一搭,便去忙活下一桌的客人了;茶铺里无时无刻不在经历这迎来送往,商旅们大声的喧哗早就淹没了她们几人的轻声交谈,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或许就算明日告之他们,曾在某地某个时间与皇帝的四妃之一曾经谋面,只怕他们也都回忆不起当时的情景了。

……

拐腿婆子这边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要不是之前与张氏交谈时感觉到张氏算的上精通厨艺,她早就打着驴车管自己走人了,这时见凌非与张氏回来,可是身后还多了一个丑陋的都算的上吓人的丫头,她可不干了。

“这谁呀这谁呀!咱们是去办正经事的,那可是户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样丑的丫头都带过去,往后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拐腿婆子恨不得立刻就把白露给赶出了视线。

“大婶,这是我们的老乡,一块儿从家乡出来的,只是前些日子走散了,今日好不容易才遇上!你就行行好,把她也捎带上吧!你老别瞧她这模样,其实她的手艺可是我娘亲手教导的,以前一块儿给大户人家帮厨的!”凌非怎能丢开白露不管,连连与拐腿婆子说好话。

闻言,拐腿婆子似乎略有些动心,可是一见到白露脸上的那块青子,又皱起了眉头:“人家要的也只是一个橱子,而非三两个,带上你这小子都嫌多余了,再添一个,就算咱不介意,人家要不要还不一定呢!你瞧瞧,本来好好一闺女,长了那么一吓人的东西,从来没有大户人家要过这样的丫头!这搁在眼前,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嘛!”

“不管怎么说,咱们三人要去一起去,要走一起走,绝不分开!”凌非干脆把话撂下了。

拐腿婆子有些怒意:“你这毛小子!你们……”不过,她看了一眼张氏,忍了忍,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算了算了,时候也不早了,赶快去了把这事了了,你小子要想求就去求主家开恩吧!”

几人又重新上了驴车,那本已负荷极大的驴子如此一来跑的更加慢了,拐腿婆子一边赶车一边懊恼的骂骂咧咧,为了赶在日头落山前能赶个来回,又因为那庄子本来就没有官道可以直达,因而行不了多久后,驴车离开了官道,驶入了崎岖颠簸的田野小径,晃荡的那破旧的板车简直随时都会震个稀烂。

只是凌非等人全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也都隐隐的为不知情况的银烛而忧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穿越了多少田地,总算望见了前方矮山之下露出了连成一片的房屋;走的近了,就见这片房舍规模面积甚是不小,被高大的砖墙严密的包围了一整圈,无论是砌墙的砖石还是上头的瓦顶,都用料十足,并非简单的土夯泥砌。远眺周围,除了田地与田间偶尔浮现的微微几间草屋的茅草顶,就没有再可以与之相较的大屋了,看起来这果然是家殷实富户,也难怪拐腿婆子如此卖命的想拉上这单生意了。

宅子那小有气派的大门此刻紧闭着,只见正巧有流民模样的人经过,想上前讨要一口吃食,就见最边上的小门打开,出来三两个身着劲装的家丁,手里操着短棍,呼来喝去了一通,把这些流民全都打发的远远的去了。

那拐腿婆子边吆喝了一声驴子催促加速,边得意的说道:“见识了吧!你们乡下的那种所谓大户,到了咱京里,连看看门的都比不上!你们可瞧清楚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听说过皇帝的妃子吗?就比皇后小上那么一丁点儿,”她比了比小手指尖,“容妃!听说过吗?这可是容妃家的亲戚!你们可得卖力表现了,要能进了这家人家里,别说吃穿有了着落,那比起寻常小家小户的人过的日子,都要好上成千上百倍呢!”

拐腿婆子吹的兴起,也就是为了让张氏到时候露上一手,她也好要个好价钱,可是殊不知这话落在凌非三人耳中,把三人都惊吓的不轻——她们千方百计的逃出宫里,权且卖身为奴也是为了躲避追捕,可不希望反倒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这……咱们似乎听人提起过,那容妃,不是四大家的孙家出的吗?大婶,先前你不还提过,这家人姓‘许’不是!”凌非忐忑的问道,她特意在之前就与拐腿婆子确认了一下,以免误入了与宫内有关联的人家。

“亲戚,不知道什么叫亲戚嘛!我也没说这是孙家!要是孙家,哪轮的到你们,人家那都是家生子,外人要进去,没个千挑万选哪成……”拐腿婆子还在叨念,凌非就没有注意听下去了。

这虽说不是孙家的庄子,但与孙家有关,总令凌非多少有了些不安,张氏与白露都趁此凌非动摇的机会,与她打着眼色,希望她能改变了主意。

不过此时,驴车已经绕过了正门,行到了庄子大屋的一侧边门外停了下来,拐腿婆子收敛了横样,还未见人,就挂起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利索的滑下了驴车,摇摇摆摆的往小门去了。

敲了几声,里面便有了响应。开门的也是个家丁,看起来身强力壮的模样,一见拐腿婆子,就没个好脸色:“怎么又是你!上回你不是带人来过了嘛,没个管用的,平白浪费了咱们大管事的时间!这回,你怎么又来了?”

“这不,正好遇上了极擅厨艺的婆娘,这回定然让大管家放心,一百个放心!这位兄弟,麻烦通传一声?”拐腿婆子一边打包票,一边卖力的讨好,手中也没闲着,递了某样物品到那家丁手中。

家丁斜着眼扫了一眼驴车,掂量了几下,点点头:“等着吧。”说完,又摔上了门。

拐腿婆子对着门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这才回转过来对凌非三人说道:“你们可得给我争气了!这回要再黄了,那好处孝敬可都要你们给我补回来!对了,还有这车费也得算上!”

好在婆子没叫嚣多久,那边家丁又开了门,示意她们进去说话,婆子连忙招呼凌非三人,特意还把白露留在了最后,叮嘱她尽量先别露出那吓人的半张脸来。

似乎已经没了后悔的余地,凌非想起婆子说过,这儿不过是这家人的一处庄子,平日里住着的也只有个姨娘,她也略略安下了心来,就算真是孙家,见过她容貌的除了不可能出现在此的容妃外,至多也只有那一两个正妻命妇,她躲在这庄子上,也许都能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此想来,凌非再没了犹豫,与张氏、白露略微点头,由张氏在前,三人一起随着拐腿婆子入了小门。

大宅深院,就仿佛是个缩小了的皇宫内院,只是更加的不规则,让凌非在狭窄的高墙缝隙通道内绕行了许久后,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才行到了其中的一个不算太大的院中,这院子显得有些陈旧,瓦顶上飘飘袅袅的升起着炊烟,院里四下还有堆放的大缸柴草等物。不过,领路的家丁并没有直接把她们带进灶房,只是让她们在院子的一边稍后。

片刻后,见一背脊微驼的中年男子徐徐现身,还不等他靠近,拐腿婆子便谄媚的迎了上去,一口一个“大管家”的使劲奉承着。

与拐腿婆子态度迥然相反的是,那管家冷冷的也不答话,走的近了,扫了一眼张氏等人,更是不悦的呵斥道:“今儿怎么只领了三个过来?还有个破了相的?!你当咱们许家是什么地方了?!”

那拐腿婆子连忙唾沫横飞的解释开来,好说歹说,那管家才勉强答应试试,就领着张氏与白露进了灶房;凌非因只算个跟班,也帮不上手,便没有一同进去,依然站在院里偷偷四处打量;以及那个不被管家待见的拐腿婆子,也被一并留在了外头,搓着手踱步,焦急的等待着结果。

周围往来的下人并不多,甚至进门后一路行来,也没听到多少响动见到几个人影,似乎这庄子上的人手并不算多,倒也清净,凌非有些满意;那管家虽然倨傲,可并不啰嗦,不像是太难处的样子,只是不知那唯一的主子姨太太,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就只一个女主人,没了内院的争执,想必平日里也总不会生出太多事端来,这样的主家,凌非还是相当满意的。至于张氏的手艺,她可一点儿都不担心,甚至还提前关照了张氏,只要用出五成的水准就足矣了。

果然,一会儿工夫,管家笑容满面的出来了,对拐腿婆子说道:“这回的人还算不错,尤其是那婆娘;至于那丫头,虽丑了点儿上不了台面,但手脚很是利索,在下面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这会儿再让她们做上几个菜式给姨奶奶瞧瞧,只要姨奶奶满意了,还有这个婆娘的小子,就一并留下来吧。”管家虽口中还提及姨娘的那一关,但口气里已经几乎把这事敲定了。

拐腿婆子立马眉开眼笑的迎上去,又与管家低声商议起了价钱,至于伪造的文书户籍,也都有拐腿婆子搞定,不用凌非操心了。

之后,果然也没有变数了,随着张氏新做的斋菜送去了姨奶奶那边,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传姨奶奶的话,让张氏等人留用了;今夜开始,她们总算有了相对安稳的落脚之地了,抛开奴婢的身份不提,张氏与白露多少也算松了一口气,毕竟外头那朝不保夕的日子,还是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办完了契书按了手印等手续,管家让拐腿婆子去账房领钱,他则与凌非三人简单的讲述了庄子里的大致情形、规矩与需要尤其注意的地方;随后招了个下人,领着她们各自往各自的住处去了。

只是,这却让刚刚有些被迫接受目前处境的张氏与白露,再次有些不干了,因为眼下凌非装扮的依然是个少年,也就是张氏的“儿子”,她进来的身份也是做个小厮,也就意味着她今后要与其余庄内的小厮同住一屋了!这让张氏、白露如何接受!

不过这会儿前头还有人领路,她们也不便交谈,凌非只能对她们投以令她们安心的眼神,并示意稍后再详谈。

……

且不提凌非三人分别入住在庄子并暂时安顿了下来,那拐腿婆子领了银钱,足有七两银子——张氏四两、凌非二两、丑点儿的白露一两,她正满意的把这些银子分作两份,并驾着驴车往回赶,赶在镇子关门之前回到了符镇,又往杨寡妇家去了。

只是,当她在杨寡妇家门口敲了许久的门后,却听着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心中忍不住嘲笑这两人居然连银钱都不要了,她可没这好心,给送上两回,下次那杨家小子自个儿来取,她起码还得克扣下一部分的保管费哩!

越想拐腿婆子越是得意,今日这趟无本的买卖她可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一边算计起下回还会不会遇上这样的好生意了,一边转身离开了杨寡妇的家门,正准备上驴车返家;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却无声的伸出了一只手,一把闷在了她的口鼻上。

拐腿婆子惊恐的刚想挣扎,脖颈上就挨了重重一下,完全的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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