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历史小说 > 养只黑无常 > 第二十一章三生石六全文阅读

情断红尘却入烟花,风流巷里笑叹风流。

世上再没有谢云良了!

她那日喝醉了酒,迷迷糊糊抢了水月轩里琴姬的琴,竟弹了一夜。次日放开手的时候,十指尽染血红,那琴弦竟然未断,只是沾染了些许血色。她心中却是一阵大喜,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两买下了这把琴,给它取名为上鸿,对他人说自己叫鸿舞,是个跑江湖弹琴跳舞的。

她留在了水月轩,弹得一手好琴,跳得一手好舞,鸿舞的名字渐渐就混的愈加响亮了!

她不是不想念那些过往,每次抚琴总是一夜,那鲜血淋漓的手不是不疼,只是被琴音勾起的那些回忆在心头上扎的更疼……

当初谢云良的名声打得响亮,她竟是没想过,这鸿舞的名声也是舞得响亮!

刘渂坐在她面前时,那从来未失过误的琴弦竟然“啪”一声断了,她黑着脸问他,“你来干什么?”

刘渂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来看惊鸿舞呀!”

“啊?”

刘渂果然不是单纯来看惊鸿舞的,看完了竟要拐人了!

“不去!”她倒是干脆地一口回绝了!

刘渂细细品着水月轩的茶,眼睛弯成一条线贼兮兮地盯着她看,隐隐透着阴谋的味道。见她眼中的几丝不明就里的困惑,这才勾着嘴角放下茶杯开口道,“南岳没了谢云良,就是一只小肥羊!”

她有些动容了,也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

刘渂嘴角的笑更甚,“你跟我走,我可以让父皇不动南岳!”

她皱着眉头像是问自己般冒了句:“那别的人呢……”

“云良!赵时临早就不爱你了!”

她扯着一抹惨淡的笑,“是啊!早就不爱了呢……”

她还是跟刘渂走了。再次回到长安,满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但无奈更甚!若不是当初在狱中忽然就对自己下了那般豪情壮志,若不是当初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那年少时的时临哥哥,若不是……唉,人生失意竟如此,还不是活该啊!

别问她是怎么死的,她扎心!

好不容易跟了刘渂去了长安,本以为没事跳跳舞这下半辈子也就在回忆中这么过去了,却不曾想被张佑宗那小子给认出来了!当初在战场上碰过面,她给人裤子挑掉了,于是他怀恨在心,于是他在她跳舞掉了面纱时一把指认她就是南岳的神勇谢大将军,于是她就被逼上鹿台一舞……天杀的那张佑宗还带头在鹿台下面点火,要不是她活成鸿舞之后性子改了不少,她非要跳下去扒了那小子的皮不可……咳,多说无益,她已经死了!

拉着无常的小手手一路走过黄泉和奈何桥,踏上了孟婆的小船船,她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讲了出来:“无常大人,这阴间是不是有三生石,我想许个愿,我想和时临哥哥续缘!”

却没想到无常瞪了瞪眼,脸上竟有些无奈和怒气,“又来?”

云良一头雾水地抬头看他,“什么?”

“你上一世也是这么说的!上一世续的缘还没尽呢,你当三生石是你家的呢!”

“啊?”

无常一副促膝长谈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船头,说道,“你都忘了是吧,那我讲给你听!”

前世么?说起来,也就是坊间传颂的最老土的剧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夫妻恩爱,而后小三横插一脚,妻离子散,再然后天下大乱,三卷其财产扔下嗷嗷待哺婴儿逃……到了尾声部分,也不外乎男人回头是岸,女人敞开胸怀,皆大欢喜?错,大错特错!云良是去受罚的,当然得再来个久病缠身,再背个继母的名号被孩子百般厌烦,趁男人不在家,孩子扔了她的饭,倒了她的药啥的,而后卒!

“我……他……啊!”云良支支吾吾半天道出一句话,却被自己突然恢复的男声给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无常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不复刚才那般迷茫了,反而多了几分焦虑,大叫一声“无常”之后踩钉子似的大呼小叫地跳着跑开了!

无常松了一口气,这货终于恢复记忆了,上一世他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一口一个钟继哥哥的叫个不停,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在三生石和一个男人续了三世情缘,然后也不等他解释清楚,火急火燎的就跳入了轮回道……无常差点被气的舌头都断了!不过说起来也是他的错,要不是他那一脚踹猛了,云良也不至于有这烂桃花,不过一想又是一阵子不用听到云良絮絮叨叨了,他心甚欢,也不管云良又跑哪去了,唱着小曲儿就去孟婆那里讨茶喝了!

三生石下三生缘。

前生,他负了云良,但终悬崖勒马迷途知返,陪她走到了尽头。

今生,他是那长安里的刘渂,一生爱而不得,终在南岳抛弃云良之时带走了她,却敌不过张佑宗一把火……云良在火光之中惊鸿一舞之时,却不见刘渂跳入鹿台下的那惊鸿一瞥!那场火光里,葬得不仅仅是云良,还有刘渂!他刘渂,才是她缘定三生的真命所归!

如今已算来世了,那三生石所布的束缚之情缘,已到了最后一世。然而,云良重回月辰宫做他的小仙去了,他还不知,那世间只有他一人……

云良是被无常押着走的,无常打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老实。

“云良,你这三世情缘,于他真是三世劫啊!你真这么狠心么?”

看无常一副好心肠老好人的样子云良就突然来了脾气,“还不是你,都怪你,你踹老子的一脚还没找你算账呢!哼!要续缘你自己去,我不去!”

无常拿小鬼拿惯了,自有一套擒拿术,三下五除二就拽着云良去了。

他们去的时候,正是凡间到了冬天的日子,街上的人都捂着厚厚的袄子,偶尔街上出现两个单衣薄裤的傻子还是挺引人注目的。无常抓云良抓得更紧了,几乎是完完全全缠到他身上了,云良也基本上不反抗了,有无常这个人肉袄子他还挣扎个屁!

根据无常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他在这一世叫连朔,是一个寒窗下的苦读书生。他的同窗都是苦读十年,他可能脑子不太好,读了十五年,那些同窗们该发达的发达了,该落魄的落魄了,唯有他,日夜与书为友,与烛作伴。进京赶考临行之前,被同村的二丫头告白,于是定下一年之约,她等他,他亦等她。然而等他落榜回来,她已是别人妻。之后他便在村里的私塾教书,隔壁村的三丫头送少爷来读书,每每总是在窗外偷看他。他看那三丫头也很是顺眼,跟她讲明了心中所想后得了她的一个吻,他本以为缘分到了。却在双腿被打断之时第一次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三丫头是少爷的童养媳,就算他们两情相悦,也不可能厮守!他趴在湿润的土地上第一次哭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和谁在赌,但他就是觉得自己输了!他爬到街上做了乞丐,苟且偷生似的混吃等死了。但他又遇见了四丫头,四丫头是个千金小姐,生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天天给他的碗里丢馒头,她说她透过了他周身围绕的浑浊,看到了他明镜般的心。他跟着四丫头爬走了,四丫头给他定做了一个木质的能滑动的椅子,每天都推着他四处闲逛,给他讲着她十六年来遇到的所有能记起来的有趣的事,她说她喜欢他。他又信了,但在一场动乱中,四姑娘被突然冲入小城的士兵抓破了衣服,当着他的面被侮辱至死……他在地上爬啊爬,却始终都抓不住四丫头了!

云良听了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呀,怎么那么多丫头!”

无常长长的舌头俏皮地一吐,口水连天的洒出来,喷了云良一身!无常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极其敷衍地给他蹭了蹭,笑呵呵地说到,“我记性不好,那些个女子太多了,名字没记住,随口胡诌的!”

“切!”云良极为嫌弃地撇了撇嘴,但心下却是一片愧疚的,这连朔自然是求不到姻缘的,他可是在三生石前许过愿的!

云良一抬头却见无常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寺庙,正不解地扭过头去想要问无常,那头的无常已经开了口。

“连朔一直遇不到良人,已经对红尘心冷了,在这间寺庙里自封法号无缘,下半辈子便只想吃斋念佛了!”

云良推开门踏脚进去,就见一个和尚在大雪中打坐,虽说他表情狰狞,佛经念得不是很虔诚,木鱼敲的也不是很稳,但他这份态度,着实是令人感动啊!

云良细细打量着无缘,却不想他突然睁开眼,两人正好四目相对,一瞬间情飞缘起,无缘竟有些微微颤抖了。而云良面上装着波澜不惊,心下实则一片骇然,血气沿着脖子往上涌,云良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微微压下翻涌的血气,平复了一下愧疚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大师,天冷了,为何不在庙中?”

无缘也渐渐平静下来,果然经念多了是会养心性的,抚了抚袖子便又是先前那一副红尘之外的超脱模样了。木鱼声声声清脆,配上这一片冰天雪地,倒也让听的人心思清明。无缘伴着木鱼声开口,“遇雪心则静!”

云良趁着无缘闭眼的时候,悄悄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他身上,三世缘的束缚便是解了。云良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无缘不停地念经,心中默默对着他说了一声对不起,而后卷着袖子一抬头便看到了墙角那一片洁白之中的一朵梅花,不知对谁说,便当是对自己说的吧,“雪若芳菲方知尽,情到深处身不由!”

无常看着突然文绉绉起来的云良,又看看头上积了一层雪的无缘,突然便想起了一件事,一路小跑着追随云良而去,“喂!忘记告诉你了,三生石可能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