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宣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把想要喷薄而出的怒气给压了回去。
医生们都惊呆了。
昨天小姐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还在感慨顾少居然对一个丫头片子表现出如此浓重的关切，连话都变多了，这太反常了。医生们还在自我催眠，这只是例外。
结果，今天就看到顾少用如此谨慎小心的口气询问这位小姐，整张脸上写了两个大字：关切。
这样的顾少，从来没有出现过啊！
这位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彻底无视了顾少，把他的关怀当做空气。太拽了啊！
顾承宣从来没吃过这种瘪，脸色不太好看。医生刚到嘴边的问题，遇上顾少的神色，又咽了回去。
场面一阵尴尬。
总不能再重复问“你现在什么感觉”吧，小姐不回答还好，最多是麻烦一点，一项一项的排查。万一小姐回答了……
她之前可是把顾少同样的问题直接给无视了啊！
医生检查了全部项目，回头对顾承宣说：“没有异状，生理上健康完好。”
顾承宣皱眉：“那为什么，她的手不动？”
医生：“不排除是，心理作用产生的结果。”
顾承宣捏着朴小菱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开口，说话。”
朴小菱倒是开口了，只是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好说的。”
顾承宣怒了：“到底怎么回事！”
朴小菱嘴角勾起一丝笑，在精怪伶俐的脸上，显得刺冷：“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死丫头！居然拿我说过的话，回来噎我！
医生不敢打断顾少的对话，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侯在旁边。
顾承宣很努力的，才把怒气忍下去，放开朴小菱：“继续查，今晚必须查出来。”
医生忙上前，在朴小菱手臂上铺了一层细软单薄的蚕丝方巾。
朴小菱突然开口：“不用麻烦了——我没有任何感觉。”
静默……
朴小菱补充解释：“就是说，我感觉不到我这只手的存在。不管是你刚刚掐我抓我，我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有人掐我。”
顾承宣颔首：“查！”
医生道一声“抱歉”，顺便请朴小菱配合自己。朴小菱点头，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随便，反正不管你怎么查，结果都不会变。”
医生拿出一块儿纯黑色的眼罩给朴小菱戴上，在她上臂敲了敲，问：“几下？”
“三。”
医生手中的小木槌往下走一些，继续敲：“这次呢？”
“三快两慢，一共五下。”
医生挪到她的手背上方，小木槌悬空，等了足足三分钟，在顾承宣都没有准备的时候，轻巧落下一次。
医生问：“这次是几下？”
朴小菱诚实地回答：“没有。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顾承宣的呼吸一滞，脱口而出：“不可能。朴小菱，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我有办法让你后悔。”
医生解开朴小菱的眼罩，看向顾承宣。
顾承宣会意，起身率先出了房间，医生跟了出来。
顾承宣直接问：“她是不是假装的？这个丫头比鬼都鬼机灵，你们别被她骗了。”
医生从助理手中接过几张单子，平铺在桌面上，指给顾承宣看。
“这一张是肌肉运动反射曲线。顾少，你看这里，还有这几处，这是每次敲击她的手臂时，肌肉收缩所产生的折线，并且我用的力度不同，这些折线的变化幅度也不一样。这说明她的手对外界仍旧有反应，生理上是没有问题的。”
“这一张是脑电波反射图。前两次敲击都引起了小姐的脑电波变化，而最后一次，没有任何变化。是说她的大脑，避开了手部的反射，将这个部位忽略遗忘了。”
即使是专业的演员，她面对镜头时，能欺骗得了观众，却无法克制表情上细微的变化。观众的肉眼看不出来，但这些生理上的内容，是骗不过精密的仪器的。
顾承宣终于接受这个事实，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有什么办法吗？”
医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因为心理受到严重的刺激，才会出现这种状况。最好的方法，还是要先解开她的心结。”
“多久？”
医生为难了：“人心是人体最复杂的项目，谁都说不准多久能好。可以先让A组对她进行催眠治疗，辅以心理指导开解，说不定会好。”
“只是说不定？”
医生瀑布汗：“这个……”
顾承宣摇摇头：“催眠治疗对她不起作用——我让A组试过，但是她的心理防御壁很奇怪，对内是很脆弱，对外却是坚固无比，无法打破。”
那是第一次将Abram拿给她的时候，她在演奏那本乐谱时，有片刻的封闭感官。顾承宣就让A组对她进行了精神检测，然而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
顾承宣抬头：“其他办法？”
医生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尽量假装镇定：“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出现这种情况，一定是有诱导因素的。催眠治疗不能用的话，只能在现实中将那个根源因素破解。”
顾承宣靠在沙发上：“以STLLA集团的医疗水平来说，将细胞坏死而截肢的手重新移植回去，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零。”
医生解释道：“细胞坏死，是没办法再移植回去的。不过集团现在正在研发新技术，制造一种完全可以取代人体的仿生器官，现在进入了关键阶段。”
顾承宣还是摇头：“来不及。”
朴小菱的第一次比赛，是在一周后。说什么都来不及的。
顾承宣疲惫地揉自己额角：“你下去吧。”
医生松了一口气，后背挺直，转身。
顾承宣又叫住他，医生浑身一个哆嗦，立在原地，一时间竟然没敢转回来。
顾承宣：“交一个项目资金预算统计，以这个项目为首要研发对象。”
意思是……顾少要加大对这个项目的资金投入了！以后研究经费会更多！医生兴奋地应了一声，快速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