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小菱不情愿地抬起头，却见羽嘉言左手上固定了支架，平放在扶手上。
原来是手受伤了，难怪刚刚的曲子技艺高超却略显单调，是因为他只有一只手可以用。那余俊明说他受的“不可逆转的伤害”，难道是——
朴小菱愣住，张张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羽嘉言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左手上看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长睫微敛，嘴角紧绷，情绪都藏在深处。
朴小菱心底的弦崩断，扑过去想摸羽嘉言的手，又顾及他的伤，不敢真得碰到。朴小菱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朴小菱挣扎许久，终于抚上羽嘉言的手背，动作特别轻柔，柔软的指腹贴着固定架，如鹅毛般轻巧。
然而羽嘉言的手丝毫不动。
朴小菱惊恐地望着羽嘉言，颤抖着问道：“能动吗？”
“不能。”
天呐……天呐！朴小菱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居然……居然！
朴小菱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怜巴巴地问道：“能治好吗？”
羽嘉言没说话。
春阳立在旁边，开口道：“以羽笙现在的医疗技术来说，只能恢复三成。”
三成，是什么概念？
春阳解释：“就是能做到基本的自主运动，诸如抓举、负重都再也不行了。”
“那琴呢？”
“也无法要求精细动作。”
朴小菱还是不肯相信，只管看着羽嘉言。
羽嘉言缓缓点头：“是真的。”
真的……羽老师再也不能弹琴了……那双备受世界音乐爱好者关注的手，那双充满魔力、能将音符化成最美妙享受的手，毁在自己的任性上……
朴小菱摇头：“我不信……我还是不信！羽老师，肯定能治好的！我会给你治好的！”
羽嘉言右手握住朴小菱的小拳头：“小菱，这不怪你，你没有错，不要为这件事自责。”
朴小菱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目光坚定。
“肯定有办法的！STLLA集团的医疗组，对，就是顾承宣的医疗组，他们技术领先在世界水平之前，肯定有办法！我去求他！”
“胡闹！”
羽嘉言一声爆呵，从未有过的怒意从他身上迸射而出，将朴小菱震慑在原地，不敢动。
羽嘉言皱眉呵斥：“你还说知道哪里错了？！自己说，哪里错！”
朴小菱嚅嗫道：“不该乱跑。”
“你也知道不该？既然知道不该，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朴小菱鼓足勇气，仰起小下巴辩解道：“那不一样！要是能治好你的手，那就不是乱跑！”
羽嘉言气得脸色都变了：“还敢顶嘴！？”
朴小菱缩了缩肩膀，顿了下才继续争：“我说的都是真的嘛！羽老师，你怎么可以不弹琴呢！？器乐界没有你这双手，那将会是多么大的损失啊！老师，我爱听你弹琴，有无数人盼着你能听你弹上一曲，期待你有新的作品。你的手不能受伤，必须要治好！只要能治得好，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羽嘉言被这几句话戳中心窝，面色的怒气渐渐退下。小菱善良单纯，自己不该这样吓她，瞧她那张小脸白的，哆哆嗦嗦却还在据理力争。
羽嘉言叹口气，对朴小菱招招手。
朴小菱踟蹰着到他面前蹲下，羽嘉言在她头顶揉了揉，拉起她的手说：“你还小，看不到历史的长久渊源。我现在是世界公认的乐器大师，但我也会老去，也会消失，到时候羽嘉言只能作为历史中的人物存在。现在只是把这个传说提前结束，你明白吗？”
朴小菱摇头。
羽嘉言轻笑，略带无奈地解释：“总有一天会有人取代我成为新的大师，时间就放在现在也算好。等我老了力不从心了，那就什么都做不到了。现在的话，我还可以自己选择我的接班人，将我的学生培养成新的大师，我的名号仍旧是神话，刻在每一个学乐器的人心中。”
朴小菱懂了。
但是朴小菱还是很为难，不确定地说：“就算有接班人，可是这是伤害啊！你以前都习惯用左手，那以后生活要多不方便？如果可以治好的话，我们为什么要放弃机会呢？”
“如果是让你去做危险并且不开心的事情，这只手，不要也罢。”羽嘉言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抱歉，我刚刚太严厉，吓到你了。你要知道，我是担心你。”
朴小菱脸一红，眼睛水潆深情。
偏厅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秋叶迅速闪身奔过来，两秒钟后，拎着陈婧出来。
陈婧一瘸一拐的，被秋叶推搡，走路姿态滑稽可笑。
“陈婧？”
羽嘉言眉心压下来，没有生气，却是非常不愉快。这也正常，有人进入本宅，作为家主的自己却不知情，家主的威信何在？
春阳结巴地解释起来：“是MC集团的小少爷带她来的，她是您的学生，我就让她进来了……”
羽嘉言凉凉地看春阳一眼，春阳露出惊恐的表情。
陈婧眼眶一红，扑到羽嘉言跟前，顺带一屁股把朴小菱挤开，痛心道：“羽老师，你的手，怎么会受伤！是谁害的！是谁！绝对不能轻饶她！”
朴小菱刚想跟她较劲儿，听她后半句，心里涩涩得难受，就闷着头不说话了。
羽嘉言对秋叶说：“送陈婧回去。”
陈婧一听这话就急了。朴小菱还在这里，我怎么能走！况且刚刚他们的对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羽老师要选接班人！被他选中的人，就会是未来的乐器大师！这是世界级的荣誉，我怎么能放过机会！
陈婧当即软软地趴在羽嘉言膝头，委屈娇滴滴地哭诉：“老师，我的脚受伤了——是朴小菱！她故意推我，我才受伤的！”
朴小菱立刻反驳：“我不是故意的！”
“手长在你身上，不是你让你的手推我的吗！？”
“那手长在你身上，你拉我干什么？”
“你！朴小菱，你伤了人还不承认！”
“我……我承认……”
朴小菱一想到羽老师的手，心里就难过起来，架都吵不利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