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小菱扶着羽嘉言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替他抚平胸口顺气。羽嘉言粗重地喘气，抬手抽在朴小菱脸上，这次是用他完好的右手，下了死力气，一巴掌下去，朴小菱耳边顿时“嗡嗡”作响，后知后觉地才尝出口腔里的血腥味。
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用想，肯定肿了起来。
羽嘉言骂道：“你当你是这家的女主人了？羽笙文化的当家是我！是三少爷羽嘉言！谁都不别妄想染指我的东西！”
朴小菱深呼吸，将心头那点怒火努力压制下去，再深呼吸，心底就生出一丝悲哀来。
羽老师，羽嘉言他，已经不正常了。是自己造下的孽，那只能自己来收场。
朴小菱等耳边的嗡鸣声过去，看着羽嘉言：“动怒伤身体，你——”
“你难道不是巴不得我赶紧去死？这样你就不用被你那点可笑的责任心给绑在这里受罪了！你不就解脱了！？”
朴小菱想了想，很认真地跟他解释：“确实那样就解脱了。但是我现在留在这里并不是做任务，任务结束就没事了。我是真心的。”
羽嘉言右手拉着朴小菱的衣襟，让她不能后退，蜷曲的左手点在朴小菱胸前，姿态诡异可怖。
“你这里还有真心？对我这样的人？”
朴小菱握住他那只假手，羽嘉言明显浑身僵硬起来。
即使戴上假手，看起来如常人无异，这到底是他心头的一块儿疤，他自己不能正视，也不允许别人触碰。
羽嘉言挥手，又一巴掌准备落下来。
朴小菱一歪头，看着羽嘉言轻笑一声，如阳光洒落，柔和亲热。
羽嘉言的巴掌在半空中顿了顿。
朴小菱：“大概是我为数不多的圣母心爆发了，你说，我能不能感化你？我的，羽老师？”
尾音上挑，略带促狭，有点调皮的样子。这是朴小菱经常出现的一个表情，鬼灵精怪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羽嘉言的呼吸变得局促凌乱，手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朴小菱摩挲着他的假手，皮套绵软：“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其实是你刻意去找我的吧？因为什么我倒是不太清楚，但是我总有种感动，万水千山，隔了那么多擦肩而过，你走到我身边，把我从深渊中拉出来。那么直接，没有转弯。这多好。”
羽嘉言试图抽出自己的假手，只动一下，朴小菱就收紧了手指。他不敢再用力，伤口会疼，这支假手并不是经过最终调试、完全切合自己手腕的，只做临时用，动作猛了很容易脱落。
脱落，听起来像是一只虫子。
羽嘉言低吼：“放开我。”
朴小菱这几天一直是温顺听话的模样，倔强的本质在这一刻终于暴露无遗：“我不。”
“你——”
朴小菱闭着眼，把小脸迎上去：“你打吧。”
如此坦然又决绝，羽嘉言知道，即使自己打了她，她也不肯退缩。
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朴小菱睁开眼，目光清明澄澈，看着羽嘉言：“我猜着，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唔，那个时候我还不会琴，唱歌你现在又不满意，我想不出来是什么了——我好像没有其他特长。这种目的性明确的开端跟我印象中那片温情并不一样，显示得有点残忍……但是一想啊，你这几年对我这么好，我也确实是受益了，这是实打实的，这个时候就该回报了。”
朴小菱笑笑，补充道：“这样想我心底就好受多了，也能更平和一些。”
朴小菱握着他那只假手，放在自己胸前。僵硬蜷曲的手掌不会动，也没有知觉。羽嘉言不知道朴小菱这个时候的手心，是温热还是寒凉。也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指尖，去触碰她的脸颊。
朴小菱：“真心，永远都在。就像你对我的好，不会因为现在这样的局面消失一样。我最后向你保证，我一定还你一只，能感受温度的手。”
这是这么几天以来，羽嘉言最平静的时刻。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我信你最后一次”，目光触及朴小菱脸上的红痕，他的心凛然收起，心尖上那一点温度迅速降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明白自己是被利用的，肯定不会再掏心掏肺地和利用自己的人和谐相处。人类都是自私自利的，再单纯善良的人，如朴小菱，也不可能逃得出这个规律。
羽嘉言敛了神色：“你还要骗我？”
朴小菱无奈地叹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秋叶敲门进来，目光在朴小菱脸颊上的红肿处略过，垂首道：“问清楚了，那条裙子是JohnWilson设计，夏季限定款。”
羽嘉言看朴小菱一眼：“叫米桑过来。”
秋叶比春阳心思多，听泪汪汪的春阳讲了过程之后，就先安排了下去。这个时候三少要见米桑，他立刻将等在外边的人叫进来。
不用多等，进来一个黑短发戴墨镜的女人。身材高挑，只穿一件黑色的V领包臀连衣裙，将曼妙的身材勾勒出来，配一双银白色高跟鞋，手上拿同色系的亮片包。整体穿着简洁却精致。
米桑向羽嘉言问好，然后指指朴小菱：“是她？什么场合？会呆多久？现场灯光如何？镜头在什么方向？”
秋叶把乐器大赛的开幕式视频放给米桑看。
米桑夸张地卷着舌头感慨：“天！你要现在开始做造型，然后去参加那个什么开幕式？我的少爷，我明确告诉你，时间根本来不及！”
羽嘉言靠在沙发上：“必须来得及。”
米桑盯着羽嘉言看了半天，发现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只能耸耸肩：“我尽量。”
羽嘉言补充一句：“要夺目，明白吗？”
米桑看看朴小菱的脸，眉头微皱，有些不满。她最恨模特的身体上出状况，这不仅仅是影响她发挥这么简单：身为模特，竟然不爱惜自己唯一的特长，这就相当于衣服架子把自己给折断，是天理不容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