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不紧不慢地朝东京方向行驶。雪子伏着车窗，眼睛凝视着窗外。一路上，挺拔的山峰风景宜人。火车靠近了山腰，烂漫的野花香气扑鼻，惹得车上的乘客纷纷向窗外张望，唯独雪子对窗外的景色视而不见。天色由明变暗，雪子像个木偶，连眼珠子也未曾动一下，失魂落魄地任由思绪在黑漆漆的窗外奔驰。直到远远地，能依稀看见前方城市的光影了，雪子的眼睛才终于活泛起来。阑珊的灯火和鼎沸的人群，一下子唤醒她沉睡在心中的美好记忆。她的心儿早就飞到了东京，飞到了心上人李立人的身边。她无法理解哥哥的绝情，更无法理解父亲对哥哥的庇护，她要把满肚子的委屈向他倾诉。
昨天晚上，她和慧子陪着母亲，三个女人的心情一个比一个难受。好不容易盼到父亲回来，实只望能听他指责哥哥几句后，再反过来安慰她们一番。然而，他却夸耀松本雄一是真正的皇军脊梁，夸和子是皇军的骄傲，说他们才是大日本帝国的希望，言谈举止一点也不顾及三个女人的感受。还振振有词地要全家人都向他们学习，支持他们的壮举。慧子听了，伤心地离开了。雪子跟着到了慧子家里，苦苦劝了她一个晚上。最后，慧子相信了雪子用来宽慰她的一个自欺欺人又一厢情愿的想法：松本雄一只是一时的糊涂，是被军国主义思想迷住了心窍，他的心一直是属于慧子的，他迟早会觉醒过来，会回到慧子身边。
天一亮，雪子决意要去东京，她不愿再看到爸爸和哥哥的冷漠与绝情。可是，她又舍不得离开慈祥的母亲，便伤心地哭了。慧子反过来劝她，说如果你觉得离开家里会好受些，你就放心去吧。不管现在和以后，不管松本君喜不喜欢我，我都会好好地帮你和松本君照顾妈妈，直到一辈子。我相信松本君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两个女人抱头疼哭了一场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第二天黎明时分，火车终于到了东京。雪子回到学校，可眼前的情形却让她吃了一惊，她不敢确认这里就是她和心爱的人度过了无数美好时光的校园。
校门外两边的院墙上，写着“拯救中国，共存共荣”八个大字。校园里，皇军士兵正带领一队队男生绕着操场跑步，他们一边跑一边雄壮地喊着口号：效忠天皇，报效国家。灯火通明的教室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缝纫机，一群陌生的女工正埋头缝制皇军的军服。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才走了四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难道真如父亲所说的那样，举国上下都要为实现大东亚共荣的神圣目标而奋斗？
她快步跑到男生宿舍，可宿舍里空无一人。她来到李立人的床前，可床上的东西一件也不认得了，急得她皱上了眉头。跑完步的男生们回来了，见她在李立人曾经睡过的床前发呆，便围了过来，有的不怀好意地讥笑和挖苦她，也有的表达爱慕讨好和巴结她。
雪子，你还在找那个中国佬啊？你怎么会跟一个中国猪在一起呢？耻辱啊，耻辱！你看看我们，哪一个不比哪个中国猪强？你要是想跟那个中国鬼，恐怕只有下辈子了。等一会，我们一起去军训吧？我教你投手榴弹。你要是答应做我的花嫁，我愿意现在就上战场，即使战死在中国，我也无怨无悔。中国佬不会等你了，他说不定已经进了监狱呢。那个中国猪，竟敢与堂堂的大日本帝国的女人谈恋爱，我要杀了他，以雪国耻。
雪子气得扭头出了宿舍，一个男生赶出来说，立人君说，他在老地方等你。
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份希望，不顾一切地朝老地方飞奔而去。生怕慢了一步，希望就破灭了。
李立人看见雪子时，连忙丢下手中的传单，激动地站起身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李立人悲愤地说，整个日本已经没有中国人的容身之地了。到处都有军国主义的鹰犬，他们要置正义和平于死地。军国主义分子已经原形毕露了，他们正在策划一场亡我中华的侵略战争。
我不让你走！立人君，你误会了。日本人不会侵略中国，而是要和中国共存共荣，帮助中国摆脱苦难，搞开发建设。
雪子，我们中国有句俗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既然是帮助中国，怎么用得着武装到了牙齿的豺狼之师呢？他们占领我东北，残杀我同胞，掠夺我资源，让成千上万的人到处流浪。现在，他们又把眼光瞄准了我华北，甚至是整个中国。他们分明是要消灭中国，妄图实现全面占领和掠夺中国的野心。中国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关键时刻了，我必须回去，和我的祖国同生死、共患难。
可是，你在这里，不是一样可以为你的祖国服务吗？正如你所说的，用你的声音，唤醒大多数日本民众觉悟起来，让他们与军国主义分子决裂。
是的，我曾经这样说过，可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我们中国人一厢情愿的天真幻想。现在，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已经开动全民宣传的机器，报刊、电台、通讯社全面灌输军国主义思潮，极力煽动战争的狂热情绪，鼓吹用日本精神征服中国，实现大东亚共荣的梦想。区区留学生组织根本不是军国主义的对手。你回家的这几天，学校已经实行了军事管制，成了培养军国主义分子的阵地。警察和特务到处搜捕革命者和反战分子，我们已经无处藏身了。
不！你们不会失败的，很多日本民众都是支持和理解你们的，就像我们参加的无产阶级世界语同盟一样，还有很多从事革命和反战的组织都会支持你们的。
雪子，难道你真的没看清现在的形势吗？现在的日本，到处是铺天盖地的军国主义分子。我总算想明白了，就连你们堂堂的日本首相犬养毅①都无法阻止军国主义分子的狂热行为，更何况我们这几个中国的流浪汉呢？现在，我们已经决定了离开日本，我们必须回去保卫我们的祖国和人民。多亏了世界语同盟的国际友人们，是他们帮我们联系好了去中国的轮船，估计最近几天就要出发了。雪子，我的雪子，如果不是军国主义分子，我真的不想离开日本，真的不想离开你。
雪子依在李立人的怀里，泪流满面。她抽泣着抱住她的爱人，说立人君，我不让你离开我。我要你相信我，我能够帮你。我现在就和你去发传单，我们不能失去信心，我们一定可以求得更多的民众去反对军国主义分子。
李立人实在是不忍心伤害雪子的感情，他们一起走上东京街头，把反战传单揣在衣服里面，穿行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着他们认为可以说服的对象。
雪子把一张传单递给一个车夫说，战争是灾难，是罪恶，侵略者是没有好下场的。别让我们的亲人去做杀害无辜的刽子手，占领中国只会种下仇怨。车夫瞪了她一眼说，不！要是占领整个中国，日本就会变成大富翁了。我们必须全心协助。
李立人跳上路边的一块石头，把大把的传单撒向黑压压的人群，用流利的日本话开始演讲：不要相信军国主义的谎言，军国主义只会把日本推向战争的深渊。我们不要到中国去白白地流血，不要到中国去白白地送死，不要让我们可怜的父母失去儿子，不要让我们善良的妻子失去丈夫，不要让我们可爱的孩子失去父亲……
嘟嘟——嘟嘟嘟——
一阵刺耳的口哨声响起，街道上传来警察凶狠的吼叫声，快！快快！别让他跑了！抓住他！抓住他！
雪子一把将李立人从石头上拉了下来，钻进混乱的人群。后面有警察穷追不舍，雪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情急之下，两个人躲进了一个菜馆。老板娘见他们慌慌张张不像是来吃饭的，有点不高兴。李立人忙说，我们实在是饿了，来两盘好菜吧。老板娘这才眉开眼笑。
老板娘端来菜的时候笑眯眯地说，你们小俩口请慢用。看得出，小伙子要当皇军啦，而你要做他的花嫁了。肯定是你们的父母不同意你们这样做，你们才跑出来的。真是糊涂的父母啊，现在的青年人都讲自由，讲爱国。我儿子就参加了皇军，还有两天就要到中国去了，他和他的花嫁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不，一大清早就出去玩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真是幸福的一对啊！
李立人边吃边对老板娘说，请您相信吧，战争只会给您带来灾难，只有和平才会给您带来安宁，带来幸福，带来富裕。要是您的儿子媳妇能和您天天在一起，一家人过着安宁幸福的日子，该多好啊！他要是去中国打仗，您难道就不担心吗？请您劝您的儿子千万不要参加战争，在家里安居乐业多好啊。
老板娘不屑地说，呆在家里，怎么能安居乐业呢？儿子找不到事做，温饱都顾不了，就别提出人头地了。我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了，大家都只能这样过着苦日子，怎么行呢？只有中国才是富裕的天堂，遍地都是黄金。欧洲人想独吞中国，那又怎么行呢？皇军要是赶走了欧洲人，占领了中国，我们就发财了。到时候，我要把菜馆开到中国去，赚下数不完的钞票，那才叫安居乐业呢！
雪子拿出一张传单递给老板娘说，请您千万不要相信军国主义分子的谎言，战争意味着流血和牺牲，杀人和被人杀都是非常痛苦和不幸的。您想一想，当父母失去儿子，妻子失去丈夫，儿女失去父亲的时候，有多少人会肝肠寸断啊？哪个希望自己的家庭破碎呢？
老板娘一听发怒了，骂道，我以为你们是什么好货色呢？原来是一对贪生怕死宣传反战的狗男女，居然跑到我的菜馆来说丧门话。滚，给我滚！要不然，我叫警察把你们抓起来，看你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老板娘把他们手中的饭碗夺下来，哐啷一声狠狠地摔到他们的脚跟前，说我就是喂猪喂狗，也不会给你们吃。
雪子和李立人狼狈地逃出了菜馆。
他们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街，前面有一男一女两位老师正领着一群小学生往前走。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太阳旗。李立人心中升起一种希望，拉着雪子快步向前。他想，这或许就是一次绝好的宣传反战的机会。
等他们赶上了前面的学生队伍，李立人问一个小男孩，小朋友，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到车站去，欢送我们的军人叔叔。小男孩说。
你知道军人叔叔们要干什么呢？
到中国去打仗，消灭中国佬。
你知道打仗会发生什么事吗？
就是把中国佬全部捉起来。
不，不是这样简单。当军人叔叔们用枪炮去打中国佬的时候，中国佬也会用枪炮打你们的军人叔叔。于是就会流很多血，死很多人。于是，就会有很多小朋友失去他们的父亲。你想啊，要是谁家的父亲死了，他还会高兴吗？还会幸福吗？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小学生迷惑地望着雪子和李立人说，才不是呢！中国的坏军队坏透了，他们不识好歹，要把帮助他们的日本人赶出中国。我们英勇的，用大和魂武装起来的强大无比的军人叔叔们，才不会怕他们呢。皇军要消灭中国佬，要占领中国，让所有的日本人都过上好生活。我们的皇军叔叔都有千人针保护，才不会死呢？该死的是那些中国佬。
这时，男老师走过来，雪子连忙递给他一张传单说，请您看看吧，从古到今，侵略者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日本军国主义扬言要占领中国，到头来只会是害了日本人民。老师反过来质问她说，你懂不懂？日本和中国是同文同种，我们的祖先是从中国迁过来的，我们的博物馆里还收藏着中国皇帝封赏的倭王印呢。现在中国正被外国列强欺侮，我们要帮助他们，解求他们，和他们共存共荣。我们一起来实现大东亚共荣，只有这样，中国和日本才都会有希望，这不是很好的事吗？偏偏有少数的中国人恩将仇报，我们必须征服他们。
一个男孩子问李立人说，叔叔，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皇军呢？皇军英勇无敌，多么光荣啊！我长大了，一定要参加皇军。你不去参加，是因为你胆小怕死吗？
叔叔不怕死，叔叔只想做一个正义的人，做一个热爱和平的人……
嘿！你在胡说什么？不要拿你的反动思想毒害少年们纯洁的心灵。男老师过来推了李立人一把，说同学们，让我们一起来唱《勇敢的皇军》，勇敢的皇军，预备唱。
勇敢的皇军，英勇无比，征服满洲，征服中国，赶走美英法，赶走俄国佬，一起来实现大东亚共荣，让大日本帝国的旗帜在天空中高高飘扬。啊！勇敢的皇军，用大和魂武装起来的强大无比的皇军……
充满稚气的歌声在小街的上空回荡，孩子们一边挥舞着小旗，一边高声歌唱，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好像他们也变成了英勇无敌的皇军战士一样。
雪子和李立人眼巴巴地望着孩子们向街口涌去，溶入茫茫人海之中。就像眼睁睁地看见一群迷失方向的糕羊走进了蛮荒的山野。他们的心里五味杂陈，生生发痛，不由自主地迈着沉重的脚步，跟随着孩子们走出街口。好似掉进大海中的人，不知到哪里去寻找能够救命的稻草。
他们没想到出了街口就是火车站。
万岁，万岁，皇军万岁！
蜂拥而至的妇女和儿童挥舞着手里的太阳旗，欢呼着口号，送别即将出征的皇军士兵。人们为之振奋，为之激动，一些年长者甚至洒下了热泪。皇军士兵们昂首阔步，趾高气扬，所有的人都在为他们欢欣鼓舞。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就在他们身边，有一个日本女孩和一个中国男人正怀揣反战传单，妄图阻止他们的伟大行动。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把传单发给他们，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弄不好，被狂热的人们吐出来的口水淹死也不是稀奇。
这一夜，木屋里的空气沉闷得快要把人窒息而死。房间里如同长出了千万根毒刺，让李立人坐立不安。夜空中乌云密布，黑沉沉的看不见一颗星星。虽然没有一丝灯光，可俩人的心里却亮堂堂的。雪子拥入心上人的怀抱，她温暖的小手环抱住李立人壮实的腰身。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把头贴在他的胸前，只想着用一颗温柔的心把他留下来。她听到李立人那颗炽热的心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击着，时而如波涛翻滚，排山倒海；时而如雷霆万钧，惊天动地；时而如万马奔腾，仰天长啸。她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排除心上人瘀积在心中的忧愁与苦闷，不禁万分痛苦。
终于，雪子还是开口了，立人君，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的祖国，想我的家乡，想我的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们。在我的祖国，有一条最长的母亲河叫长江，她的中游有一条小小的支流叫绿水河，沿着绿水河逆流而上，有一座山叫青绿山，翻过了青绿山就到了南山，我的家乡李垸村就在南山的一个山坳里。那里山清水秀，民风纯朴，宛若人间仙景。那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过着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他们不知道什么叫阴谋，也不知道什么叫侵略和战争。当日本军国主义者磨刀霍霍，把全国上下武装到牙齿，准备发动一场灭亡中国的战争时，他们竟然毫不知情，连半点反抗的心理准备也没有，而他们的儿子正眼睁睁地看着刽子手们准备把锋利的屠刀砍向他们的头颅。你说，这是怎样一种悲愤的心情啊！我一刻也不能等待了，既然我不能在日本阻止军国主义者亡我中华的步伐，我只能回到我的祖国去，唤醒我们的同胞，用我们的身躯，筑起一道抵抗侵略者的血肉长城。
李立人的心在滴血，泪水打湿了雪子的头发。
立人君，我憎恨，我憎恨日本的军国主义者。如果他们侵略中国，杀害无辜的民众，我会陷入悲痛而不能自拔。不管怎么样，我愿意和你一起，为反对日本军国主义者，为中国的自由独立而战。
雪子，谢谢你。我爱你！李立人亲了心爱的人儿一口。
听说，绿川英子②已经去中国了。
是的，她已经满了二十五岁，可以自由结婚，不受你们日本的法律约束了。
我真为她高兴，她终于可以和刘仁君在一起了。等我过了二十五岁，我也要到中国去找你。
两个人抱得更紧了，他们的身心全都融为了一体。
咚咚咚，咚咚……
天色快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们惊醒。两个赤裸的身体不得不在被子里分开了。
立人兄，快起床啊。
是准备同行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已经联系好了去横滨港的车子，先到横滨，再搭乘货轮到香港。
雪子再次抱住李立人，泪如泉涌。两个人都舍不得与心爱的人儿分开，一种切肤之痛袭上心头。李立人搂着雪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说，等到日本军国主义停止侵略中国的那一天，我一定过来找你，要你做我的新娘，把你接到中国去。请你相信，我虽然回了中国，但我的心会永远留在你身边，永远与你相伴。我想了很久，觉得李立人是个自私的名字，从现在起，我叫李振邦，我要振兴我的祖国。请你永远记住，在中国，有一个叫李振邦的人永远牵挂着你，他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相信，我相信！
雪子的脸贴在李立人的胸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汽车出发了，李振邦把头伸出窗外，不停地与雪子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
雪子在后面追赶着汽车，洒下酸涩的泪水。然而，汽车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站在马路的中间，两脚踮得高高的。忽然，她蹲下身来，两手捂住双眼，放声痛哭了起来。
注释：
①犬养毅：日本冈山县人。汉学造诣颇深，号称日本政界唯一支那通。191年“九一八”事变，出任日本首相，推行侵华政策，侵入中国东北。后因打算通过和平手段解决当时的东三省危机，被激进派军人刺杀。
②绿川英子：生于191年月7日，原名长谷川照子。“绿川英子”是她用世界语取的名字，意思是“绿色的五月”，“绿色”象征和平，“五月”则代表着团结斗争。19年6月，她开始学习世界语，与左翼文化人士接触，参加反对日本军国主义的抗议活动。后来，她被以“反对政府”的罪名逮捕，释放后又被学校开除。195年，她在东京结识了中国留学生刘仁，两人于次年结婚。当时的日本，嫁给中国人被认为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世界语者叶籁士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连廘地亘（日本进步作家、反战人士）这样自命革命者的人，在这个问题上也对绿川风言风语，大加奚落。197年4月，绿川英子历尽艰辛来到中国，后在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厅长的郭沫若帮助下，到国际宣传处对日宣传科做反战日语广播，日本《东京都新闻》称她为“用流畅的日语对祖国作歪曲广播的娇声卖国贼”，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的周恩来则称赞她是日本人民忠实的好女儿，真正的爱国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