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和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去过。”
她的回答太过于干脆，倒让姬流澈有点犹豫了：“你去清光殿的时候，父皇还好么？”
“我去的时候，父皇正在午休。”楚羲和看着他一脸的郑重，轻轻皱了皱眉，“怎么了？”
姬流澈咬了咬唇，迟疑道：“我出宫的时候，清光殿传出圣旨，说父皇身体不适，让太子暂时监国。”
“太子监国？”楚羲和挑眉，“这么说，从皇室子弟中挑选龙涯的驸马人选，也是太子的主意？”
姬流澈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是父皇身体一向康健，为何会突然不适？”
楚羲和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怀疑太子？”
姬流澈抿了抿唇，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我一向很少过问。只是，太子储君之位一向稳固，我想不出太子会这么做的理由。”
楚羲和静静垂下眼睛，袖中的手紧了紧。她在清光殿中奏的那一曲，并不仅仅是为了安眠，而是带有一定程度的催眠，让人沉迷于梦境，而不会那么快醒来。
她在心中默默挠墙，太子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他也看得出皇帝情绪不稳，脑中的神经随时随地会搭错线。云家的混蛋们太不会看人眼色，竟然把那么大个篓子给捅上去了。
那做法真是空前绝后，惊天动地的英勇无畏，要把自己赔进去不说，还要拖着萧家同归于尽！怎地对上龙涯的时候，这云家的混蛋们没有跳出来英勇杀敌呢？
皇帝在尚贤殿中定下的十日之后百人大战，有意无意地牵制了京师三军的力量，那么，京师近骥能调动的兵马便只剩下九门督衙。
九门提督萧如鸣据说是萧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之一。
楚羲和心中就纳闷了，云家到底是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跟太子能跟萧家斗啊？
“神慧？”姬流澈有点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儿。”楚羲和摆了摆手，心中有那么点忐忑，但是转念一想，很快就释然了。犀照皇室的这一代，真可谓是生在温室中，长在阳光下，要么没野心，要么没母族，再要么就是是好揉捏的正太。太子的压力并不大，就算他想要以非正常手段提前继位，也完全不必血流成河。
姬流澈心中到底不安，稍稍坐了一阵儿便起身告辞，说是回宫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楚羲和摇了摇头，温温地劝他，若是宫中真有什么事，便当自己是哑巴是聋子是瞎子，千万别去凑热闹。
她会这么说主要是觉得太子这人其实藏得也挺深的，他脾气虽好，有些事毕竟不是为人臣为人子该做的。万一恼羞成怒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到时候说是误伤，随随便便找个人出来顶这条命也便罢了。
姬流澈平日里看着像个书呆，这等紧要的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楚羲和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反驳，只沉着地点了点头，郁郁回宫去了。
楚羲和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人呐，总是会被外物迷惑，而不解本心。知音是如此，柳妹又何尝不是如此？
宫中传来确切的消息是在傍晚时分，由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齐公公亲口所说的。大抵是皇上午休起来之后，觉得心内一场烦闷，虚汗不止，宣了太医看过之后，说是急症，要静养。朝中之事暂时由太子做主。
最后高齐公公说，皇后娘娘近日颇为挂念义女，让楚羲和得空便去宫中伴驾。
整个说辞滴水不漏，既圆滑又严谨，乃是官方一贯的发言词。
楚羲和只淡淡笑着应了，最后问道：“太子哥哥如何说？”
高齐略微一愣，拂尘轻甩：“太子请郡主放心。”
楚羲和沉默了片刻，便道了谢，将高齐送到门口。彼时天边流霞映红日，一片红灿灿的光辉，十分壮观。
姬流觞踏着晚霞回来，便见她在漫天流霞中，微微笑着。他的心情也骤然变得好了起来：“在等我？”
楚羲和点了点头，挽了他的手，慢慢向府内走去。“你……”她略微犹豫了一下，“真的不想要那个皇位么？”
姬流觞脚下微微一顿，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额头：“说什么傻话？”
“没什么。”楚羲和淡淡一笑，“既然你这么淡定，有件事，我觉得可以告诉你了。”
“是太子的事吧？”姬流觞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诶？”楚羲和微微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派人去承烈军知会过，应该比那个高公公还要早一点。”姬流觞无比淡定道，转头看了看她的神色，“你怎么了？”
楚羲和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问怎么了，真是白担心了。
她哼了一声：“你跟太子，早已经接上头了？”
“啊，”姬流觞轻飘飘道，“也不算早，大概就是在三年前吧。云家也是那时候开始走下坡路，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蠢。”
姬流觞揽着她，笑道：“你可不要小看云家，他们在犀照可称得上是第一的望族了，朝中为相，江湖上也有不少子弟。不过可惜，云丞相年岁大了，多少有些守旧，跟云家盘根在一起的势力也抱成团，太子纵然有心，也是寸步难行。”
“所以你们约定，一个在朝堂，一个在江湖，暗中拔除云家的势力？”
“差不多便是这样。”姬流觞摊了摊手，慢悠悠道，“其实，云家最不可小觑的势力，是在神武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