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第二天清晨到了站，沈肆平常爱熬夜，一向没什么早起的习惯。感觉到鼻子被什么东西挠得痒痒的，他这才睁开了眼。
刚好对上了林如鹿透亮的眸子，只见她朝着自己靠近了些，弯着笑眼："早安吻。"
然后嘟着唇，闭上了眼。
沈肆飞快的在她唇角印了印，敷衍得不像话。立刻翻身，踩着楼梯下来。
林如鹿有些不高兴了，鼓了鼓腮帮子，但还是跟着一起下了床铺。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将写有地址的纸条给了司机后，司机见他们俩是外地人，载着他们绕了个大远路，狠狠宰了一笔。
但所幸，车子成功的在那所***口停下。
一同下了车，此时刚好是早上去上课的时间，于是成功的在门卫大叔眼皮子底下混入进去。
不知道哪栋才是那个班级，于是就一栋一栋楼的找，终于，第三栋教学楼就是高三的年级。
站在四班门前，班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门外刚到的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两个没穿校服奇里奇怪的陌生人。
林如鹿推了沈肆一把："你去帮我问问。"
沈肆被推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尴尬的杵在了班级门口："......可是我不认识她啊。"
林如鹿红着脸软软嘟囔着："可是我怕她看见我会被吓到，万一不出来就不好了。"
很无懈可击的理由，沈肆叹了口气，只得作罢，问道："那她叫什么？"
"李雪。"这个名字存在于记忆中实在是太久太深刻了，林如鹿几乎没有犹豫。
沈肆点点头，随手敲了下一个人的窗，那名女同学开了窗后，泛着星星眼望着他："有什么事吗？同学？"
虽然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男生，但他真的好帅好帅啊！可能是隔壁哪个学校的，找她干嘛？是来找她要联系方式的吗啊啊啊！给还是不给呢？给的话太随便，不给又太可惜。
那个女生甚至在脑海里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YY出了，却听沈肆问道："你们班的李雪在吗？"
女生眼睛都瞪大了，还真是来找她的？她笑着眨了眨眼："帅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肆眉头一挑："你就叫李雪？"
李雪点点头，从桌上拿起自己练习本给他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高三四班，李雪';这几个字。
沈肆这才确定下来，指尖在窗台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你出来一下，找你有点事情。"
班里那些同学突然就"哦~"的开始起哄。
李雪脸上都快笑出朵花来了，"哎"了声，没好气的拍了拍正贼兮兮笑着的同桌，跟着等在门口的沈肆一起走到拐弯处。
但一看到等在那的人，李雪笑容顿消。
林如鹿尽可能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柔和下来，用着平日里最常用的人畜无害笑容对着她。
但李雪在看到她的时候，还是身形一颤，整个人发起了抖。
她看到了把她喊出来的沈肆走到了林如鹿身旁，顿时，歇斯瓦底的尖着嗓子大喊："林如鹿？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那事还没够吗？现在又来继续了是吗？"
李雪对于林如鹿真是害怕到骨子里了，多少次午夜梦回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都是她的那张脸！
林如鹿脸色一下子发白："不...不是，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声音最后细若蚊吟。
她害怕着些什么。
李雪打心眼里的怕她，她也一样，她是在害怕着过去的自己。
但李雪却是听清了她的话，冷笑着重复："道歉？哈？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进了局子里没两天就会被捞出来的小太妹还会道歉？你以为那件事对于我的创伤，仅仅用一个道歉就能够挽回吗？"
林如鹿最怕的情况，出现了。
沈肆站在一旁，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只言片语。毕竟，这是林如鹿的过去，他没有参与，也无权替她开口。
但他能做的，就是握紧小姑娘的手，鼓励她自己去面对。
他也这么做了。
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略微宽厚的手心中，沈肆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李雪见她不说话了，视线下移到两人交握着的手上。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两人的关系。
她突然有了一种想法，弯了弯唇："林如鹿，不是道歉吗？我给你个机会。"
......
从学校出来，林如鹿眼眶都是红红的，紧紧拽着沈肆的手腕，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不见似的："我不许。"
"不可能。"
沈肆回答的很绝对，他从来不是个轻易承诺的人，但一旦承诺了，就一定会做到。
分明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却像是一眼望到了岁月的尽头。他清楚的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小时候想要的是母爱，但得不到，就不想了。
现在，他想要的是林如鹿，想一直一直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已经得到，他就不会再松开手了。
这辈子都不会。
可年少的承诺总是太苍白无力，他并没有说出口。
林如鹿低下眼睫，望着脚尖："可是她说......"
沈肆倏地就笑了，一如初见那一天，带了些痞里痞气的笑意。他弯下了腰，正对上林如鹿一双黑亮的葡萄似的眼："你真就舍得把老子就那么卖给她啊？"
李雪所谓的'机会';便是，让林如鹿跟沈肆分手，然后把沈肆让给她。
林如鹿连忙摇摇头："不要。"
她舍不得那么好的沈肆。
沈肆和她一样，做过错事，但他却是真真切切的活出了自我，丝毫没有被那些过去所影响。但她却因为那个肮脏的过去，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靠着出色的演技去掩盖自己内心的黑暗面。
林如鹿抓紧了他，恍神中，长出了一点点的指甲在他胳膊上掐出了四个印子。
沈肆低头看了眼，挑眉："谋杀亲夫？"
林如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心疼的摸摸那几个慢慢发红了的印子，声音闷闷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