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红柿小说 > 历史小说 > 北朝世兵 > 第十二章 惊鸿全文阅读

徐平应试去了,独留下狗子在书房里看账本,读杂书。按照世家的谱系和徐平的才能可以推测出他未来会升到哪里,又会停在哪里,因为权力的更迭又会被发配到哪里。

徐家上了岁数的人都算得一清二楚,狗子也知道一些,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想要做成什么,就得付出什么,一点都不能少,这种公平可能不是很明显,可是权力的上层,谁都不是傻子,相互倾轧之间,表现的就会相对明显一些。虽然低级错误人们常常都犯,但是世家大族的江山永固的思想,可以把这种容错率提升到几乎灭族的地步。

比如五胡十六国,比如南宋末年的金蒙。

那这种事情的宏观恐怖,要更甚于南朝。南朝比北朝更多的是狭隘的禁锢,如果有门路,做个和尚尼姑都会一辈子衣食无忧。而没有门路,纵然是真的凭借自己的实力做的官,也会被人算计得尿血。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想要打败一群人,除了往地上撒钱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要么便是把自己的队伍扩大到他们望而生畏的地步,方才能体现你的才能。

但是北方,却是无形的牢笼。你可以有才,可以成名,不过得给你的才分他个三六九等。如果你的才经天纬地,那对不起,你就是世家的敌人。如果你低了一等,但是没有争夺帝王的心思,很想家族永固,却又有那些个才能,那你便是世家的女婿。如此一来,北方的世家越来越大,儿子多了亲家多,女儿多了女婿多,但凡有点钱财能力的小伙子都归了世家了,那北方不就是他们家族的天下?北方政治局面假如一共一万个官员,八千个都是他家的,如何不坐得异常稳固?

南朝的人很不理解陈庆之的话,大抵上很多人都比较抵触陈庆之,毕竟败军之将,怎么能够给他说话的机会呢?

小肚鸡肠罢了,南朝世家比北朝世家更狠毒,王谢世家的女子如果碰不到只比她们低一等的世家小伙子,那就得孤独一辈子。但是只要出嫁了,必然抢手,一辈子不愁丈夫,哪怕她天命克夫,死几个丈夫,后边也有人排队。

要不然西汉的卓文君怎么嫁出去的?

狗子很享受目前的生活,估计徐平眼下不会有什么事情去着手做,万丈高楼平地起,王猛那么大的才能,也是从县里杀起来的。虽说那些个世家有足够的权力直接把王猛告给苻坚,但只要苻坚信任他,他就一定能把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王猛尚且需要证明自己,何况徐平?

不过如今王谢世家已经成了旧时王谢了,那侯景想跟王谢世家约婚,萧衍却嫌弃他门第不够,拒绝了。这正中侯景下怀,得着这个错,就屠了王谢两家。那堂前的血,用水冲刷十天十夜也冲不干净,甚是可怕。

强橫的王谢两家,加起来能有一个江陵城那么大,现如今,有人肯进去重新开始生活吗?

南北如一丘之貉,这东西在当时是说不得的,侯景之所以被称为侩子手与恶人,关键原因还是在于当世的评价。不过细想想,狗子后世读过的那些书籍,从良心讲起来,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抱着一个真正的态度去写的?

什么都要服从于一定的目的,这种行为甚至会不会直接变成墓地也不可否认。不过这种

东西可以限制很多人的想法,纵然不能限制他们的想法,也能限制住他们的嘴和手。

狗子的爷长年累月的从军,脚底板都是一层层的茧子。偶尔会拿下一个城堡、地堑的先登,这种人的命,也是够硬的。

他娘偶尔会伸手打他爷,女人家的,最怕男人出什么事。男儿容易热血,那些个将领又不会冲在最前头,值得那么卖命吗。

狗子的爷却很是在意这种事情,并且举了很多例子,阐明他的将军每次都会冲在最前边,不过之后为什么会反倒落在后边,却解释不来。

这种东西如同喝酒吃肉,是分毫劝不住的。不过这也算是件好事吧,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没有拼命的勇气,如何能在战阵中生存下来?那时候的刀光剑影,可不是如今的某些街头斗殴能比及的。刀剑砍在人身上,从生到死,也仅仅只有一秒钟。躲闪不及?战阵下的勇士,哪有躲闪一说。打的过便打,打不过就跑,这个年代,这种事情,都算不得什么。

过去那些个年代,杀人太多了,后来都无人可用了,整个西魏,算得上战斗力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五万人。东魏可能情况好一些,高欢虽然只能对五姓七望阿谀奉承,不过也确实有那几手压箱底的绝活儿,才能震慑得住整个东魏。

侯景曾说:“高欢在,我不敢轻举妄动。高欢没了,我不与鲜卑小儿(高澄,高欢长子)共天下。”也便可以看出高欢戎马半生的威力,以及地位的稳固。

不过就算如此,两个国家真正厮杀的汉子,也不会超过十万人,若想达到二十万的力量,除了屯田的军人,就是工匠和送粮的百姓了,别无他能。

北方为何会拼了老命地辱骂跟他们毫不相干的侯景?如果真是正常的两国敌对,隔岸观火还尤自窃喜,怎么可能骂他?甚至后世史书,甚至会不假思索地夸耀侯景,也不一定呢?

甚至对于陈庆之,梁书和魏书都是不同的两个介绍。怎么侯景到哪里都骂声一片?

狗子以前也不曾懂得这个道理,因为这种事情,太复杂,太社会。每次权力的更迭,都有很多事情看不懂,但过程却很简单的事情。而有些事情则是后世人翻来覆去扯蛋的资本,伴随着青年人的装X,炫耀自己的“博学多才”。

侯景屠杀的是王谢世家,而并非王谢皇帝。这个称呼存在着很大的不同。作为一个挑起汉儿激愤情绪的人,却被后世人说成是带领十万胡人屠杀汉儿的刽子手。有些时候想起来,起码也要给那些汉家的儿郎正正名。

狗子的爷没有几天时间能在家里了,最近这段时间邻人都不来借米了。当然,狗子也没有很多时间和周陈氏泡在一起了,他爷一走,他就得给家里做活儿了。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半夜睡的再怎么香,也得起来伺候老牛。

周陈氏这段时间过的很是惬意,毕竟狗子照顾得很周到,仿佛自己的夫家一般。她并不是个不守妇道,不要脸面的女子。只是机遇到了,不抓住它,往后的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有时候女子的直觉很是灵准,而且对于男子的感觉有些时候也非常到位,她能读懂狗子对她的心,她时常望着狗子黑白分明的瞳子,呆呆的笑。她是有酒窝的,但是只为了他一个

人露出来过,也只有他看到过。

偶尔会在两个人缠绵的时候,她会想很多事情,她可能以为狗子想不到的吧,毕竟他还很小,如今方才有了青春。未来的日子,有他肯定是吃不到苦的。但是一年二年可以一眼望到头,十年八年可如何是好?

是男儿,就会长大;是汉子,必然会行走四方。他有一天会不会因为不得不而离开,离开这个他已经生活了很久的家乡,离开这个虽然地位很难堪,却值得守护的她?

或许有一天,他会飞黄腾达,然后忘了这个有可能当他私妇的她。在周陈氏看来,是一定会的。他那么有能力,又那么强壮,万一哪一天上了战场,封的官还不比他爷还要高上几等?

周陈氏很是犹豫,改嫁?这个年代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礼节和贞洁。但是邻家的那些中年妇人会如何说自己?想来官府给配的那些夫家也有很大可能是流氓地痞,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的,不然怎么可能没有婆姨?

狗子晚上又偷偷地钻进来了,这种时候如同新婚,非缠绵不能解了这种毒。周陈氏任他轻薄,并不忌讳什么,有的时候会在院子里,幸得家里墙高,路人就算是抬了头也不能看到,而那些孩童,也已经长大,新生的那些,还没到最淘气的年岁。

狗子年岁很小,但是给周陈氏的感觉并不幼稚,她缺少的,他能及时给到,他的想法很不简单。

徐平知道狗子常在周陈氏的家里厮混,所以很少打扰狗子的事情。这次官府测评,徐平一改往日的青涩,对答如流。惊得官府那些老生同仁交相称赞,甚至于主问的开府文曹也赞不绝口。

徐平懂了很多事情,却在这一夜不能跟任何人分享,他的好兄弟,此刻正在风流快活。有时候他不得不错愕,他那么小的年岁,便能快活?真是见了鬼了。

狗子偷了徐平的酒葫芦,每天都要小小喝上一点,作为度日如年的他,微醺的岁月,正是解千愁最好的解药。

周陈氏明知他的叹息,却不知他愁从何来。对于平常的庶民,一日三餐就是他们最大的愁,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能让他们发愁的事情吗?

“你不要再喝了,看你这般模样,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不过好多年了,我都羞于做这种事情。”她用芊芊玉手的一根指头按住狗子的嘴,很是羞涩,一如初见狗子。

“什么羞涩的事情我们还没做过,你说来便是。”狗子很好奇,但是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过。

周陈氏却莞尔一笑,蹲坐在狗子身边回忆道:“我小时候和玩伴参加乡会,有个很美的女子会跳仕女舞。我跟着学了很久,不过终是没有机会跳出来,我舞给你看好不好?”

狗子微微一怔,这种事情都可以吗,想不到还能看到她跳舞的样子?

狗子还没回答,她已经轻轻哼着什么不知名的歌声,将那在月华下越发白嫩的手,扶上当空。

狗子轻轻地和着她的拍子,慢慢地迷离了眼睛,那女子的身影,仿佛身着华锦的彩蝶,那煽动的手臂,却又如同凤鸟的羽翼。

那女子的衣轻轻落下,仿佛飘零的白羽,微风轻飘的那一刹那,翩若惊鸿,御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