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州都城，万里长云绵延天际，遮盖住白日。大红色的旗帜在城墙上飘舞，城下是无数被抛入护城河的尸首。
城内的万千民众全都自发聚在街旁，欢迎入城大军。大军徐徐入城，每一人的臂膀皆戴有红巾，血红一片。
为首是并排的五人，年龄不一，身穿戴翎甲，骑马走在前头。
“自三个月之前。我们日夜征伐，可算把这里攻下来了。你们看看百姓们，正夹道欢迎我们呢。”一个留有长须胡，样貌沧桑的中年男子喜悦的笑道。
“高兴不得。王使先前才说过，天武王朝还有数百万的军队分散在各处，我们远远没能力和他们的大军对抗。”另外一个精瘦男子摘下头盔回应。
“哼。”长须男子不阴不阳的笑了笑，看向身边并行的一个壮硕如牛，身高八尺的抗斧大汉道：“莽子，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一人杀溃了他们一万大军，也只有你才能做到了。”
“呵呵，哪里哪里，我就是听马路的命令。”被称作莽子的壮汉憨厚笑道。
“行了，别乱了，我们去睦州府上看看。”五人里看起来最为年轻的青年发话。他虽话里带着点口音，不过浑身依旧透出领导者的风范。
其他人纷纷住口，看来青年是他们中威望最高的。
“马英，你带将士们去休息，切不可惊扰民居。”
“是。”回应青年的是一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少女，她一身英气，看起来骁勇善战，可惜面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毁了她的容貌。
“知道了，哥。所有人，跟我走！”马英举起手中血未干透的长枪，带领身后士兵兵分两路，离开了大街。
青年踏入睦州府，门前院子里全是散落一地，来不及带走的东西。
“切，这群贪生怕死的东西。”长须男子见状骂道。
“将军！将军！”一个老头领着一票家仆跪在院子里，哀求道：“求求您放过我们吧。老爷已经带着家眷跑了，这府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剩了。我们只是侍奉老人的仆人，被老爷买来使唤的，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求您放了我们吧！”
青年上前扶起老头，对他身后的家仆道：“都站起来。”家仆们害怕的抬起头，两两三三的站起。
“你们没听说过我们红汉军的规矩吗？不抢百姓，只杀贪官。只有红汉军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卖身的奴隶。所有的卖身契在我们这统统作废，有粮分粮，有钱分钱，绝不私贪。”
青年朗声说罢，老者扑通跪下，哭喊道：“您真是天地尊派来救我们的大恩人啊！”
其他人再次跪了下去，朝青年等人磕头。
自皓西城出来的赫辞言一路从州府抽调军队，到了睦州边境时，大军人数已经不下四十万。四十万大军一路在夜间行军，点起的火把蔓延群山，到处星光点点的海洋。
凌夕等人乘坐着鸿荆翱翔于天空，偶尔朝下望去，那无尽火光似要将他们吞没。好像天和地翻转了过来。脚下的是天，头顶的才是地。
赫辞言盘坐在鸿荆背上专心的修炼，吞吐灵气，由元卫守在一旁。赫离安根本没修炼的兴致，掏出几个小玉器在手里把玩，消磨时间。
凌夕时不时探出神魂，去扫荡下方的山脉，仔细去感受神魂的触感。神魂的感觉的确奇妙无比，如同凌夕的手能随时碰到那些神魂探到的东西。
神魂不能觉察出颜色是凌夕最遗憾的地方，这也正常，不然神魂就几近等同于变态的透视能力了。
凌映汐跪坐在一旁，不时开口纠正凌夕神魂使用不当的地方。小灵此时静静的沉在识海里，全当自己不存在。
一道惊雷劈过，撕裂了半边天空。赫辞言听到雷声惊醒，明显不适应这嘈杂的环境。
“您不修炼了？”元卫见状询问。
赫辞言摇头说：“我这样被骚扰，连一周天都运行不完，谈什么修炼。”他转头看向凌夕，大声道：“凌夕，你过来，我和你谈谈。”
凌夕有点没听清赫辞言说的是什么，拍打两下鸿荆的背部，示意它把灵力盾撑的大一点。
鸿荆会意的加大灵力输出，在背部上方升起了一个半透明的灵力罩，用来隔绝空中的狂风。
“我让你过来，和你谈谈那些孽民的事。”
凌夕这时才听清赫辞言说些什么，起身来到了赫辞言身旁。
“我想和你谈谈那些的孽民的事。这群人原本是兴不起什么风浪的，一群不成组织的凡人翻不了天。”
“可现在呢。”凌夕开口问。
“现在有王庭插手。他们用了特殊手段把那群孽民的境界提高，我们的地方军挡不住孽民。
“特殊手段？”凌夕再次想起在西域里遇到的那些事。王庭竟然拥有天逆的修炼法门，这让他始终无法释怀，想不清缘由。
赫辞言的话顿了顿，接着道：“总之，孽民中培养出了五个堪破境，还有王庭派出的特使在，我们没办法轻松消灭他们。”
“我们有几个堪破境？”
“父皇只给了我四个人，其他人还要守卫皇宫。再加上元卫，我们有五个堪破境，只差对付王庭特使的人了。”赫辞言正是担心这一点，才想等待固云宗的支援。没料到只有凌夕一人前来，不得已下只能出兵。
“这件事不用担心。”凌夕笑道，手掌按在了鸿荆背上。
“它？”赫辞言将信将疑。堪破境的凶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温顺。
“不管你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
“那你知不知道，那五个堪破境的孽民里，还有你的熟人。”赫辞言拿出两副画像，撑展开让凌夕查看。
凌夕仔细观察，发现那竟然是马路和马英两兄妹。他不由得抓紧了画像。每每想起这兄妹二人，他心中都有愧疚感。当年是他害死了两兄妹全村人，让这两兄妹流离失所。
凌夕不奇怪他们会加入红汉军，只是惊讶于他们竟然能成为堪破境。
“他们修炼的那种功法叫做天逆。我不知道王庭是从哪得来的这本邪功，不过他们自己的人也修炼。”
“天逆么。”赫辞言的语气绕有深意，面带笑意的看着凌夕：“我听说过这本功法。”
凌夕吓出一身冷汗，看向凌映汐。她正在和赫离安叙旧，没注意凌夕这边。
“她不知道？难怪。老实说，我对你很失望。我看好的人竟然是一个自卑的废物。”赫辞言自顾自的嘲讽凌夕。
“你也需要一个废物帮忙。”凌夕回呛道。
赫辞言似乎只是调侃，望向渐亮起的天空，伴随淅沥沥洒下的雨珠，说：“既然如此，你有兴趣帮我一件事么。”
“什么？”
“当我的使臣，去和他们交涉。”
“你疯了。”凌夕忍不住道。赫辞言既然知道他和两兄妹间的事，还要让他去，无异于让他去送死。
“只有灭了这群人，我们才能帮固云宗攻打王庭。”赫辞言直白的道：“这群人不灭，被灭的就是我们。我知道你心里不把自己当做是天武帝国的人，但起码这个国家也养育了你十六年，亲手把你送你固云宗。”
“好吧，随你怎么说，我去。”凌夕无奈的答应。当初被送进固云宗的人情也到了该还的时候。
“不过，我还要求一件东西，到了那能保我平安。”
“哪一件东西，只要我能给的，随你挑。”赫辞言摊开手，任由凌夕开口。
凌夕将目光放在元卫怀里抱着的龙堂剑上：“那把剑。”
“可以给你。”赫辞言闻言微微一笑：“你要是能解决那群孽民，这把剑送给你都行。”
“孽民之灾，都是咎由自取。如此下去，你也保不住这个国家。”凌夕接过元卫抛来的龙堂剑，朝赫辞言劝诫道。
“现在是父皇把持朝政，我无能为力。”赫辞言感叹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发展，我作为他的后代，这些民怨只能在我登基后解决。”
“到时候恐怕就晚了。”
月夜下，一人收好信件，骑在大鸟背上。大鸟双翅一展飞翔于天际，径直朝鸿荆冲了过来。
“报！孽民有信交于您！”
大鸟与鸿荆飞到平行，大鸟背上的信使拿出一封信，被元卫用神魂拿了过来。
赫辞言撑开信纸从头看到尾，面无表情。
“殿下，怎么了？”赫离安见有信送了上来，连忙上前询问。
“二叔，他们刚攻破了睦州都城，现在已经占领了整个睦州，兵力到七十万。”赫辞言一幅早已料到的模样：“果然那群地方官僚对付不了孽民。”
“啊？！这……怎么办啊。”赫离安手足无措，一下慌了神。
“不必担心。二叔，你可是左军总将军，谁慌了你都不能慌。凌厉将军还在下面统领兵马呢，你可得拿出我们赫家该有的颜面。”赫辞言笑颜劝说，随手用元灵将信纸烧成灰烬，朝那个在一旁候命的信使道：“传令下去，让大军在睦州峡关驻守，不得有误。”
“是！”信使大声应道，拉扯大鸟嘴内的缰绳，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