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这里干什么？”黑发如瀑的女人问。
刘一方待在山脚的树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时是正午，烈日炎炎，他带着破损的草帽，黑衣上沾有一层薄薄的黄土，背着箱盒的他看起来倒是有点像忙里偷闲的劳役。
女人不觉得他是在避暑，他站在这里一直眺望远处的一座破旧房屋，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
破旧房屋坐落在杂草丛生的矮山山腰上，只见一个脑袋夹杂着白丝的老妇弯着佝偻的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刘一方挪开落在破旧房屋上的视线，扭头看向矮山山脚下的山坳，“我的故乡很漂亮吧。”
女人也跟着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山坳里的小镇被光鲜的花朵填满，与苍凉又死气沉沉的矮山完全不一样，充满了生气。
但这份鲜明停在了他们两人的脚下，一边是爬满杂草的荒山，一边是缤纷铺地的小镇，他们就站在分界线上。
“很漂亮，美不胜收。”女人说，“所以你心软了？”
“你难得有犯蠢的时候。”刘一方微笑。
“那还等什么？”女人振臂跃起，像个即将得到奖励的孩子，“花沁镇就在眼前，开始你的复仇吧！”
“不着急。”刘一方的视线飘向了矮山的山脚。
一伙五人正拨开及腰的杂草，寻找平稳的路线上山。其中四人都抱着精美的礼盒，带路的男人似乎对上山的路很熟悉，指着脚下厉声提醒身后的男人。
他们上山的样子很滑稽，小心翼翼地用脚试着前方是否能落脚，时候神情紧张地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像一伙贼。
女人不解地看向那五个人，“为什么？”
“不为什么。”刘一方弯下身，没有任何犹豫地拔起一根发蔫的杂草，剥去草根后丢在嘴边，他蹲在树根下，眯着眼睛时而看看破旧房屋，时而看看上山的人，“在正式开始前还有的是时间让我尽尽兴，你也需要时间做准备，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时间也不算多，要是在我做好准备前你没玩够，那可别赖我。”女人也学着他蹲下，不过她没有拔杂草，而是拔起一朵香兰插进秀发里，她转过头问，“怎么样？”
刘一方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把头转了回去。
“啧，真是不解风情。”女人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心里只有仇恨的人，会对一个裹着漂亮女人皮囊的魔鬼说出赞美之词？”刘一方说，“谁知道你真正的模样是浑身脂肪、头上长角，还是瘦长如竹竿、满身肉须。”
“你这人真是没救了。”女人长叹，沉默了一会儿，女人又开口，“你只有七天时间玩乐，第七天我就会实现你的愿望，让这美丽的小镇与四周一样变得荒芜，一丝生气都不会留下。”
“我是不是该表现得高兴一些？”刘一方面无表情地问。
女人看着刘一方的脸，眉头慢慢拧紧，“那不是你自己的事吗？问我干什么？”
“谁知道呢？”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好热啊。”
“再忍忍。”
“什么？”女人一脸诧异，她没想到刘一方竟然没有说损话，譬如冷嘲般的“魔鬼竟然怕热？”又或是热讽般的“连热都怕的魔鬼真是不靠谱。”
她不由得怀疑刘一方是不是脑子被晒晕了，居然说了句有人情味的话来安抚自己的急切。
“你真啰嗦，忍不了就到树后摘花，反正我不会看。”刘一方白了女人一眼。
“算了，你就是个愣子，跟你拌嘴一点意思都没有。”女人撇撇嘴，她发现刘一方有一些慌张，不过只有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你这样蹲着，我能看到。”刘一方轻声提醒，他仍关注矮山上的动态。
“靠！”女人猛然站起身，抓起刘一方的草帽直呼他的脑袋，“你不是说不会看吗？”
刘一方只觉得这魔鬼真是莫名其妙，平日里一丝不挂，好几年下来就没见过她穿衣服，怎么现在反倒在意起来了。
————
“张哥，这还有多久能到啊？”捧着礼盒的其中一人问。
“是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另一人也跟着附和，他的语气略显惊慌，“而且这里已经是镇子外了……”
他们走上这座矮山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领头的张文只告诉他们把东西带到山腰就行，可这上山的路早被杂草掩盖，而且山坡格外陡峭，落脚的地方都没几个，他们甚至在怀疑根本没有上山的路，直到现在都还没滚下山已经幸运至极。
“抱怨什么呢？就快了，别问那么多有的没的。”走在前头的张文回头呵斥，“走这点山路就喊这喊那，你们这样还怎么保护花海免受魔物糟蹋？”
两人立刻闭上嘴，一齐缩了缩脖子，心里嘟囔着“不就是看花海的小队长，神气个什么劲。”
另外两人看张文转回头看脚下的路，幸灾乐祸地冲他们笑起来。
五个人继续往山上走，张文说得没错，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间破旧的房屋屋顶。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们踏上了平地。
“放地上吧。”张文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四人这才松一口气，想着终于能走段平坦的路，很快就能歇一会儿了，没想到却被勒令下山。
有人正想说什么，被旁人拉了拉衣摆后没说出口。
看着四人一惊一乍地下山，张文提起礼盒往破旧房屋走去。
宛若刺猬蜷缩的土丘身后露出一座小院，霉变褪皮的木桩篱笆歪歪斜斜，半人高的篱笆围起的小院里凌乱不堪，仿佛遭了强盗的劫。
张文站在院门前张望了一会儿，心生疑惑，“去打水了吗？”
他忽地听到嗖嗖声在逼近，心想该不会是有魔物在附近。
他一转身便看见一名老妇举着锄头袭来，顿时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几步后仰倒在地，礼盒落入草中没了踪影。
“娘！娘！是我！”张文伸出手大喊，想让老妇停下。
老妇迟疑了一会儿，她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操着锄头往张文脑袋上招呼，“打的就是你这个畜生！你还有脸来见我？”
————
刻意减少心理描写反而卡了又卡……难受……不不不，我可不是在说心理描写能水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