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等你伤口痊愈了，自己拄着拐杖来告诉我，装还是不装，可得想清楚了，装上去可就卸不下来了。”路尘没有再停留的打算，起身离开。
何卿算准了时机，故作差点撞上路尘，“先生，您还是穿双鞋吧，起码走路有声音，要不我给您缝一双？”
路尘就像只猫，既敏感，又轻盈。何卿利用了这一点。
“不了，我不喜欢穿鞋。”路尘玩味地勾起嘴角，是显得尴尬的表情，“在某些地方鞋和邪可是谐音，东土人很忌讳的。”路尘又说，“虽说我不在乎，这村子也没这忌讳，不过我的故乡，女人给男人送鞋，可是传达情感的行为。”
“是吗？您第一次给我说。”何卿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是第二次了。路尘也不打算说出口，他随口那么一说的话，过了这么多年给忘了也很正常。
“您这是要回去了吗？我送送您。”何卿忽地莞尔一笑，不施粉黛的素颜在不经意间透出风情万种，“毕竟您来探望很难得。”
路尘点点头。
从二楼走下，一路走到医馆后院的后门，何卿和路尘都没有挑起话题。
迈出后门的门槛，路尘劝了句还未迈出门槛的何卿，“就到这吧，你总不能把我送到家里不是？”
何卿被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盯着，不自觉地微微低下头，眼里是横在两人中间的门槛，路尘在外头，自己在里头。路尘说得没错，她不可能与路尘并肩行至远方，路尘的家不在这里，而是在太阳升起的那一边，中间隔着一望无际的海。
年老的长辈仍然年轻，年轻的后辈却已老去。
何卿微微点头，“您慢走。”
“丫头，上楼小心点，扶着上去不丢人。”路尘笑了笑，转身离开。
望着路尘的身影走远，何卿忽地叫住路尘，“先生，有件事我想请您帮忙。”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请求路尘帮助自己。
路尘转过身却没停下步伐，倒着走在发黄发干的泥道上，他笑得很是自然，摇了摇伸出的食指，“不帮，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努力争取。”
说完便转回身，还没走一会儿，东张西望的路尘好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轻轻一蹦，越过排水沟，跨过低矮的篱笆，惊得院子里护着小鸡的母鸡扑着翅膀咯咯叫，就此没了影。
“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矫情。”路尘行于田间，咬入泥土中的锄头挖出一条槽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人类真是奇怪啊，搞不懂，搞不懂。这回我好像反而帮倒忙了，丫头这下可真是遇上难题咯。”
耳边的轻笑连连，路尘却毫无理会，仍旧兴致高昂的模样。
草亭下打盹的跛脚村民听闻隐约声响醒来，他揉清了双眼，看着翻耕过的土地懵住了，睡前还在脚边的锄头插在田头。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他好像看见了一串发光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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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卿返回病房，刘青竹还未睡下，正逗小狮鹫玩。
她坐回床边的椅子，小狮鹫立刻抛弃了刘青竹，窜到她的膝上伏下身子，先前还一副活泼调皮的模样，现在却变得格外乖巧。
“真是的，亲爹都不要了。”刘青竹看小狮鹫合上了眼睛，心里的落寞顿时爬上了脸。
刘青竹时而盯着屋顶，时而侧过脑袋去看窗外，院里那棵高大的榕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平日里它如同在睡前给孩子哼摇篮曲的母亲，现在则像是害怕孩子受伤的人母，焦躁又不安。
何卿进屋后许久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轻抚小狮鹫后背的羽毛。
“今天的风甚是喧嚣啊。”刘青竹说完就后悔了，这太羞耻了。他发现自己模仿不出路尘说这话时给人的那种苍凉的意境。
“你在说什么怪话。”何卿噗嗤地笑了，她看向窗外，“今天的风确实有些大。”
“可能要下雨了。”刘青竹说。
“难怪先生说今天湿气大。”何卿说。
话题戛然而止，这时何卿拿出便条递给刘青竹。
“这是先生给我的，可是我已经看不懂了，山露让我来问问你。”何卿说。
其实她不该把便条给其他人看，路尘在暗地里帮助自己这件事，路尘做得隐蔽自然有他的道理，何卿不认为自己有会错意，所以就连曾经最亲近的人她都未曾透露过半分，但眼下却是迫不得已。
刘青竹展开卷起的便条，忽地愣了，“神经病。”
“嗯？”何卿不明白刘青竹这反应是怎么回事。她心想，难道这也是路尘的恶作剧？
“这是那件事之后重编的字，你能看懂才怪咧。”刘青竹举着便条，望得出神。
“那你还认得吗？”何卿问。
刘青竹看着便条沉默了片刻，“勉强能看懂几个词。”
“都有哪些？”何卿觉得应该能猜出一些意思来。
“我，不会，帮助，你，我，离开……”刘青竹顿了顿，偷偷瞥了眼何卿，又继续念下去，“回到这里。”
“记不太清了。”刘青竹放下便条，“大概就是这些了。”
“是嘛……”何卿点点头，“不是大事就好，先生是打算等清语再长大点了，带她出去溜达溜达吧。”
过去也有过路尘出远门的记录，往往走个一年两年，或是四五年，然后就回来了。这次应该也是如此，也许每次出远门前提醒村长是惯例？
海的方向隐隐传来雷鸣。
“看来暴风雨快来了。”何卿起身关起窗户，她和刘青竹都受不得寒凉与潮湿。
“嗯，来得很突然。”刘青竹轻声回应，伤口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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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刘青竹：
这张条子是写给何卿的，但只有你能看懂，是否将内容告知小丫头，取决于你。
写给何卿：
从明日起，我将不会再为你以及村子中的任何人、任何事提供任何帮助。
我已经休息得太久了，该去做点该做的事了。原因如此，不再多说。
我很快就会出发前往远方，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个月，也可能是十年后，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和村子都要学会依靠自己延续下去，而不是靠着我、白儿、目，也不是靠着戴迦与船沙，更不是靠着湖心岛上的那尊灾兽石像。
你是“我”有生以来最优秀的学生，可惜不是我教得好，是你学得好，看来我还是不合适给人当先生，很感谢你替我留了些脸面。
所以，作为你的先生，我留给你的东西不多，待我离开后，你就会收到这些东西。
毕竟条子是今天给你的，还没到明天咧。
希望我回到这里时，村子依然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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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老爷们！助我拿一次月榜前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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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我氪金了也不玩啊，氪来干什么？e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