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羽看了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
喷泉的水很大，张庭羽只走近了，身上就喷的到处都是水。秦晓蹲在那里很长时间了，他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完全湿透了。
“小秦，还哭呢？”张庭羽走过去，顺势蹲在了秦晓身边，然后微笑着说。
听到张庭羽的声音，秦晓将自己的埋下去的脑袋稍稍抬起来了一点。他的脸上全是水，不知是泪水，汗水，还是口水，亦或者只是水。
秦晓的眼睛红红的，刘海因为水而弄得乱糟糟的。哭成个泪人，古人的描述诚不欺我。
张庭羽拍拍秦晓的后背，笑着道：“没事了，就是一场比赛而已，不用太自责。”
“教，教练，您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打职业啊？”秦晓哭的岔了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张庭羽听到秦晓的话，想了想，道：“小秦，我听说你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秦晓不明白张庭羽为什么这样问，他点点头，道：“是，是啊。”
张庭羽道：“你今年，十七了吧？三年前，你好像十四岁吧？”
秦晓点点头。
张庭羽继续道：“我十四那年啊，和你一样，特别喜欢玩游戏。不过又有点不一样，我当初玩游戏，只是因为家里没人陪我，我爸妈都在工作。我闲着无聊，就去网吧玩游戏，玩着玩着，打到了国服前几名，然后参加了一场网吧赛，被SEVEN的老板看中，然后我就打职业了。那一年，我十五岁吧。其实也没到十五岁。当时联盟的规矩还没有这么多，以前别说十五岁，十三岁都可以打职业。现在好像不满十六岁不行。哎，这也挺好的，小孩子出来这么早，打出来名堂了还好，打不出来，又该怎么办啊？”
秦晓看着张庭羽，忘了哭。他还是不明白为啥张庭羽忽然追忆过去了。
张庭羽看着秦晓的眼睛，笑道：“你当初英雄联盟打的最好的时候，啥段位啊？”
秦晓三年前跑出来，也就是S4左右，当时国服差不多已经有段位这一说了。
秦晓道：“王者，电一排名十二。”
张庭羽惊讶道：“那还是很厉害的啊，当年高手如云，能达到十二名，很厉害了。你就是因为天天打游戏，你爸妈才把你送去戒网瘾中心的吧？”
秦晓道：“是，我在那个该死的监狱呆了一个月，出来之后我就跑了。”
“你为什么跑出来啊？”张庭羽问。
秦晓道：“因为想玩游戏，家里不同意，我还害怕再进那个戒网瘾中心，我就跑出来了。”
“当年你有身份证吗？”张庭羽有点好奇。
秦晓道：“有啊。”
“未成年还可以办身份证？”
“未成年还可以上网吧呢。”
张庭羽：“……有道理。所以你只是因为想跑出来，就跑出来了？”
秦晓道：“是啊，我当时想着可以干点零活，当个服务员什么的。听说上海的工资高，我就来了上海，然后碰到了陈哥。陈哥对我很好，我就在他的战队当青训队员。”
张庭羽道：“陈楠这个人啊，除了对我不好，好像对其他人都挺好的。奇怪，我记得我以前没得罪他啊？算了，不提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当年出来打职业，也是偷跑出来的。”
秦晓道：“是，是吗？你家里也不同意？”
张庭羽道：“那才是1年啊，哪个家长会同意自己家孩子不务正业出来打比赛。我们那个老板找我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后来他直接给我打了十万块钱，说这是合同的定金，我觉得老板人不错，就偷偷跑出来了。当然了，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我偷跑出来之后，就给我爸妈打电话了。”
秦晓道：“那，伯父伯母没有把你抓回去吗？”
张庭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怎么说呢，我爸妈啊，有点不太着调。也可能就是懒。我从家偷溜了之后，给他们打电话，一开始当然也是反对啦，但是我说人家都给我拿十万块钱定金了，而且我都签合同了，回不去。我妈还劝，我爸倒是没再说啥。后来我说，就打一年，一年之后我回去继续上学。我爸一想，反正家里也有关系，直接回来上高一也不错，于是我爸就同意我打一年职业了。然后我就打了一年，差一点夺冠。”张庭羽说到这里，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左手的伤痕，刻在心里。
秦晓听得目瞪口呆，他道：“伯父伯母这么好啊……”
张庭羽道：“也就那样吧。比起你，我确实是幸运一些。但是啊，你自己跑出来，其实不太好。”
秦晓道：“为什么不太好？”
张庭羽道：“首先，你跑出来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不像我，我是就一心要打职业了。其次，你出来之后，也没再和家里联系过。这样不对。这么小的年纪，和家里人决裂，你觉得像话吗？那是生你养你的爸妈，你再不和他们联系，你觉得合适吗？如果你儿子这么对你，你会不会难过？我想，你爸妈应该非常难过。有时间，和他们联系一下。”
秦晓忽然“哇”的一下哭了起来，把张庭羽弄懵了。
“怎么了？怎么忽然又哭了？”
秦晓哭道：“教练，你是想赶我走是吗？对不起，我太菜了！”
张庭羽愕然，然后无奈的笑了：“不是，我只是说，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根。自己父母都不孝顺，那你以后想孝顺谁？我只是让你和你爸妈联系一下，报个平安，三年了，时间再长，你爸妈会绝望的。”
秦晓这才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道：“我，我前两天给家里打钱了。我爸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我能还记得家里就行，还让我放假的时候回去看看。”
张庭羽道：“对啊，这就对了啊。也是，你都拿回去二十万块钱了，你爸总应该给钱点儿面子。继续加油，拿更多的钱回去，然后告诉你的爸妈，打游戏，也是能够出息的。”
秦晓道：“可是，教练，我这么菜，我……”
张庭羽打断秦晓的话，道：“你知道，陈楠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秦晓摇摇头。
“因为他在你身上看到了潜力。你是有实力打职业的，所以陈楠留下了你，所以你来到了IF，所以你成为了替补上单，所以你成为了首发ad。”
秦晓道：“可是，我的ad那么菜……”
张庭羽道：“可是，你的天赋，是上单啊。”
秦晓道：“可是……”
张庭羽道：“别可是了，让你强行作为首发ad上场，确实难为你了。Kaneki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因为说实话，你的ad确实菜。”
秦晓：“……教练，我想哭。”
张庭羽道：“听我把话说完。现在战队不是没人嘛，只能让你顶缸上场。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我的责任，下周不会让你上了。”
秦晓道：“可是，我们战队再也没有人了啊？”
张庭羽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可是，咱们战队还有我啊。”
“下周，我做首发ad上场试试吧！”
……
回去的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
宁宇听着五月天的歌，心里却非常烦躁。拿着手机，微信点开了又关掉，来回很多次，他的目光停留在孤寂的信息栏上。
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宁宇关掉微信……然后给孤寂打了一个电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