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有没有世界末日，我都是一只恶鬼。
大概是凌晨了吧，我走进底楼的哈根达斯店。我听到均匀的鼾声，来自五个伤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因为骨折等重伤无法动弹，只能集中在底楼休息。有个中年男人伤口发炎化脓，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再过几天伤口就要生蛆了，要救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截肢。可是地下没有医生，没有合适的药物，更没有任何医疗工具，就算有人敢砍掉他的大腿，肯定也会很快失血而死。这个可怜的人一直都在呻吟，就像在忍受满清十大酷刑。他每天都想要自杀，乞求周围的人们给他一瓶安眠药，或者直接割开他的手腕也行。周旋像个牧师一样安慰他，希望他珍视生命不要放弃希望——我觉得你真像个单纯的孩子，大概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吧，到了他妈的世界末日，你还要想有什么希望？
现在，我就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痛苦让他彻夜难眠，睁着双眼看着昏暗中的我。
这个伤口正在腐烂的人，大概看不清我是谁，只是模糊地看到一个影子。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发出凄惨的哀求：“杀了我……不要再让我受罪了……求求你……积点阴德……杀了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哈根达斯店微弱的光线里，我看到他的眼角含着泪水，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竟然那么懦弱。
如果他不去死，那么我就应该去死了。
我的手里多了一把刀，这是我从地下二层的超市里拿上来的。
在这个痛苦的男人持续的哭泣声中，我给了他最后一个微笑，然后用刀割开了他的脖子。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最后的眼神更加痛苦，表情很快凝固在这个狰狞的瞬间。
他死了。
这是我杀的第二个人，虽然我只是帮助他完成了自杀。
虽然，我不喜欢他喷到我脸上的血，可是我却很喜欢杀他的感觉，或者说帮助别人完成心愿的感觉。
我给了自己一个微笑，又转到第二个重伤员的身边。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躺在从四楼搬下来的席梦思上。她的胳膊与肋骨都折断了，脸上也受了严重的伤，浑身上下都缠着绷带，看起来像个木乃伊——女人像她那样活着也真是受罪！我想就算没有世界末日，她能够活下来的话，这张脸也彻底毁了吧，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不如，不如就让我替她结束一切的痛苦吧。
我把刀放在了她的胸口，轻轻抚摸着她的心跳，直到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不知道你出生在哪里，不知道你的爸爸妈妈爱你吗，不知道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知道你爱过怎样的男人或被怎样的男人爱过，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更不知道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总之，我想对你说：“再见！”
我将刀尖捅进了她的心脏。
又是一腔鲜血喷到我的脸上，我差不多已经对血感到麻木了。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体抽搐了一下，便睁着眼睛死了。出于怜悯和人道主义，我伸手替她合上了眼皮，但愿她没有堕入地狱。
第三个。
我的心已经很平静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罪，反而是在造福这些痛苦的人们。
死人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脸，才发现我自己的伤口也停止流血了。虽然我的骨头还是很疼，但人真是一种生命力顽强的动物，也许我真的能在世界末日里活下来，即便这里的所有人都死光了。
但愿，那时候只剩下我和你。
凌晨四点，底楼中庭的哈根达斯店。我来到另一个重伤的男人身边，他是个二十来岁的胖子，浑然不知刚才有两个人被我杀了，一直打着沉重的呼噜。他的头上缠着绷带，身上盖着被子不知伤在哪里。不过，看到一个男人年纪轻轻，居然胖成这个样子，就让我生气！这身肉实在是罪过，即便不是世界末日，像这样的人也不应该活在世上。要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吃不饱肚子？就像我从小吃肉就是一件奢侈的事，偶尔吃上几块放了半年的发黑的咸肉，就已经觉得是天大的幸福了。没错，我讨厌胖子，他活该躺在这里。还有，我讨厌他发出的鼾声，这样的噪音绝对是污染环境，重伤员里最该死的就是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