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草长莺飞
夏天来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四川。
成都太热，太吵，人太多，她觉得可能不利于他的身体。于是，她与他商量。他们去了川西北高原的红原草原。
在红原草原上，她与他，一起去骑马，一起去赏花，一起去看草长鹰飞，一起疯疯癫癫，一起卿卿我我…….
他们睡帐篷，住藏家，需要补充给养的时候，才回到县城里来住宾馆。从大自然里回到城市生活之中。把他们过去地当床，天当被的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生活方式再一次抛进芸芸众生之中。就像炸油条的人们把面团放进油锅里去炸一样。
从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之中回到城市生活以后。他心里有了突然莫名其妙的变化。他觉得他不能够太自私自利了。
他觉得如果他真正地爱她，那么，他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应该放她一马。让她离开他，回到她过去的生活中去，而不是把她绑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走向没有前景的未来。
他觉得虽然现在他身体上的癌细胞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但是，他不知道，也不敢保证它们会不会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莫名其妙地卷土重来。
重新光顾他的身体？重新袭击他的生命？如果那种情况一旦出现，那么，对于他这个生命个体来说，不仅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就是对于她来说，也绝对地不公平。
他觉得她是一个健健康康的生命。如果没有他的这些事情，她完完全全可以开开心心、幸幸福福、无忧无虑地生活。
为什么他的一些狗屁短信，他的一些疯疯癫癫的肉麻话，轰炸了她，袭击了她，蛊惑了她，麻醉了她，欺骗了她，她就应该与他绑在一起去等死呢？
他觉得哪怕就是那些癌细胞不再卷土重来，他可以好好地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他像现在这个样子把她死死地抱住不放，也显得不仅自私自利，而且太不厚道了。
他知道他心里疯狂地爱她，但是，疯狂地爱不能算是他绑架她的借口。
他觉得她现在虽然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觉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其实，那仅仅是因为她是爱情空窗期的鬼迷心窍而已。
他觉得她心里对他一直没有他对她那么强烈的不管不顾的要死要活的爱情。既然如此，他那么爱她，为什么不让她冷静下来以后，慢慢地反思、反悔。然后，离他而去呢？
他觉得他能够像罗汉寺外面那些放生的善男信女一样放了她的生。他心里也就会少了一丝负罪感、歉疚感，得到一丝解脱，得到一些原谅。
这些想法，一旦光临，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的身上，甩都甩不脱，撕也撕不下。不仅感觉明显，而且反应越强烈。
他们两个人刚刚起床的时候，娜娜在穿衣服，他把身体斜靠在床头，莫名其妙对她说：
“娜娜。你走吧。”
“你说什么？”
她停下她正往身体上穿衣服的手，扭过头来，问道。
“我说你走吧。”
他重复道。
“我去哪里？”
她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要表达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他们两个人的思维没有在一个频道上，她的那句话把他伤着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本来可以避免的误会。
她的眼睛看着他，希望他给她明示。
“你回北京去，甚至回美国去，也可以。”
他说。
“为什么？”
这下子，轮到她惊讶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不小心把他的那股神经给碰着了。她希望他能够说个明白。
他仿佛胸有成竹，对她说：
“不为什么？我觉得我不应该欺骗你。”
“你怎么欺骗我了？”
“我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你。”
“我怎么没有感觉？”
“你们女人家是感性动物。人家一两句好话就把你们弄得晕头转向了。然后，就屁颠屁颠地欢天喜地地放弃了自己的独立思考。所以，有人骂你们是胸大无脑。”
“你怎么不说我们的优势？随便你处心积虑的一肚子算计也不抵我们胸前的四两泡泡肉。”
“你这是自我麻醉，自欺欺人。”
“我就喜欢那样。”
“但是，我不能自己再继续地欺骗我自己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再继续地欺骗自己，欺骗你，我会罪孽更加深重，甚至可能堕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早晨，你想吃什么？”
她仿佛忘记了他们两个人刚才的对话，穿好衣服以后，一边走向卫生间去洗漱，一边问。
“我什么也不想吃。”
“你要绝食？”
她知道他心里不高兴。没有与他两个戗着来。只是一边往她脸上抹东西，一边轻描淡写地问。
“我不绝食。”
“这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拿来的东西，我会吃。从今天起，我反正不吃你弄的，或者你拿来的任何东西。”
他坐在床上说。
“你脾气见长了？”
她一边用手拍着她的脸蛋，一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盯着他说道。
“你走吧。回你的北京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说。
“我哪里伤害你了？”
她问。
“没有。是我伤害了你。”
“你怎么伤害了我？”
“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这么说，你那些短信，那些话，全都是假的了？”
“都是假的。”
“为什么？”
“你过去太高傲了，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我们一眼。地震以后，生死让我大彻大悟。我觉得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高傲。”
“我高傲又怎么了？难道我应该莫名其妙地对着你们男人痴痴地发笑？如果那个样子。我算什么人？你还会喜欢？”
“我就想试一试看我这辈子到底能不能把你搞上床？”
“搞上了床，又怎么样？”
“古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人嘛，就是爱吃着碗里望着锅里。”
“那你把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到底算什么？”
“算偷吧。”
“偷着了。又怎样？”
“不如偷不着。所以，我不想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你有病。”
他的话语的步步紧逼已经让她觉得退无可退。
她愤愤地骂了一句。然后，气冲冲地出了房门。
他在他身后，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厚颜无耻地说：
“我本来就有病嘛。不然，我怎么回到这里来康养嘛？”（未完待续）